下午下班前,曾强对刘娜说:“明天省国土厅黄厅长带队到我市检查耕地保护情况,钟市长要亲自汇报,今晚一定要弄个汇报材料出来。”
刘娜最怕的就是曾局长的这一手,每当他叫你加班时总是好像亏欠了你什么一样,装出个有求于你的小媳妇模样。不过人就是容易犯贱,刘娜明明知道曾强玩的是让她死心塌地为单位卖命的所谓领导艺术,可刘娜就是认真不起来。说白了,这样的领导总比那种板着脸孔命令你做这做那的强多了,起码刘娜认为曾强在给自己安排工作时是祈请的口气,这已经够了,能为这样的领导卖命也是值得的,所以当时她连忙说:“这是办公室份内的工作,我会赶在10点前写好发到你邮箱上,有什么修改要求再打电话给我。”
刘娜开始催下辖的五个县区国土局办公室报耕地保护总结,每打一个电话,便被对方骂一次:“刘主任,你以为是口袋里装着的啊,说要就要,还让人活不活?”
她在电话里又是哄又是骗,使尽了女人的软功夫:“写吧,好兄弟,算是帮我个忙,明天是李市长汇报,拿不出材料曾局长会剥了我的皮的,最多你下次到市里我请你到香格里拉大饭店慰劳,行不?”
她平时广结善缘,和县区国土局的几个办公室主任关系都过得去,办公室接到电话后,骂是骂,还是给她凑了材料,她也不指望他们能写出什么经验体会出来,能把单位做什么工作写个子丑寅卯出来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昨天晚饭时,10岁的儿子袁当当拿了通知书给她,说是今晚8点学校要开家长会,儿子叮嘱她千万记得按时参加家长会。由于上次家长会她出差没法参加,儿子一直耿耿于怀,她知道自己愧对儿子,所以满口应承下来,这次一定参加他的家长会。
谁知变化比鸟儿飞得还快,现在承诺又泡汤了,得赶快向儿子说明原因,要不引起儿子误会,母子造成隔阂,以后家庭将永无宁日了。
打通家里电话,刚好儿子从家公那边吃完饭回到家,她平时也算能说会道,但听到儿子稚声稚气的童音,她竟找不到合适的词句向儿子解释,嗫嚅了好一阵才支支吾吾地说:“当当,很对不起,妈妈今晚要加班,不能参加家长会了,你爸参加也是一样的。”
儿子不相信地问道:“怎么你老是加班,吴敬妈妈和你同单位,人家从来不加班。”
儿子所说的吴敬妈妈叫苏明明,是她们局的副局长,分管办公室,正好是她的顶头上司。提起苏明明,刘娜心里就疙疙瘩瘩。她和苏明明有一段公案在身,都已经一年过去了,可刘娜还是不能释怀。
刘娜不能长篇大论地和儿子解释,只好说:“我们工作性质不同,她是妈妈的领导。”
儿子便天真地说:“妈妈,是不是当了领导就不用加班?那你快点当领导,就不用天天加班了。”
儿子的话令她哭笑不得。哄了几句赶忙撂下电话,急急地打电话给袁志。
袁志是刘娜的老公,经营着一家建材公司,天天在外面忙,刘娜也没有精力管他忙什么。
刘娜回想一下,他们最近一次行夫妻之礼,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了。
有时袁志也有要求,但她每天回到家,人像一堆稀泥,怎么拿捏也振作不起来,哪有心思顾男欢女爱?袁志看她如此疲惫也不好意思强求,时间长了,她好像失去了那方面的欲望。有一次她在上班时忍不住还是羞羞答答地把自己的怀疑告诉了表妹陈红,陈红大呼小叫地说:“没有性生活的女人会老得特别快,怪不得我发现你近来都有皱纹了。”
她便把这话当真的了,躲到洗手间对镜自照:刘娜发现镜里的自己,虽然还是一脸的桃红,但星星点点的汗斑正在额头处抢占地盘,并且随时准备着攻城掠地大有不断扩军的态势,最能体现时光流逝的两个人眼角也不争气地有了放射线,胸脯也不像以前坚挺了,扯开纹胸,乳房像将要收割的黄粟,垂头丧气的,原来如藕样鲜嫩的手越看越粗糙。真的是落花流水春去也!越看越心惊胆战。她还差两年才到四十岁,虽然不是养尊处优,但自己有一份固定的工资收入,袁志的生意也过得去,在这个市里,应该算是衣食无忧的一族,没道理老得这么快的,可能真是性生活太少了,得赶快采取补救办法。
那天,她破天荒地向曾强请了假,提前三个小时下了班,到超市买了鱼肉鸡鸭,回家蒸煮炒全上,做了一桌的菜,还开了一瓶保存多年的葡萄干红,专门找出了刚结婚时袁志送给她的粉红色性感内衣穿上,打电话叫袁志一定要回家吃饭。
袁志便以为家里有什么大事了。在袁志的记忆中,他们结婚12年来,刘娜这样郑重其事地吩咐他一定要回来吃饭是绝无仅有的一次。
那晚袁志人是回到了家,可老是心不在焉,饭后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刘娜怎么暗示他竟是无动于衷。刘娜一气之下,啪的一声关了电视,竟放起了莎朗斯通主演的色情片《偷窥》。袁志先是惊讶,后来总算明白过来,俩公婆算是温存了一回,但刘娜明显感觉到袁志是在敷衍她,心里便老大的不高兴。可到了第二天早上还是原谅了他。现在建材市场竞争都到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袁志要想立足并分得一杯羹,必须像竞技场上的拳击手,随时准备击倒对手。他已经四十岁了,整天劳心劳力的,体力应该是大不如从前了。
过后,她便掐死了身体仅有的那点欲望,袁志也没有什么表示,俩公婆成了俩兄弟,大家都没了肌肤相亲的冲动。
袁志听了她又要加班的电话,也不多说什么,一口答应参加家长会。袁志就这点好,只要是刘娜叫他做的事,他总是照单全收,很少有不愿干的。结婚这么多年来,袁志总是事事让着她。她经常加班、应酬,袁志也没有微词,而且从来没有过绯闻,这在做生意的老板中实属寥若辰星。就为这,袁志不和她睡觉又算得什么,他们是亲人,这就够了。
参加儿子家长会的事解决了后,刘娜便全力投入起草耕地保护汇报上。她把五个县区的总结逐个看了一遍,把需要引用的数字和事例用红笔标出来,并打开电脑上专门用来收集国土方面的最新动态、国土部、各省国土领导的讲话的文件夹,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几篇有关耕地保护方面的文章,便快速地构思提纲。整篇汇报分三大部分,一是耕地保护取得的主要成绩,二是面对严峻的城市扩容如何应对加快发展与耕地保护的关系,三是提请上级帮助解决的问题。在三大部分中又分别列了若干小标题,重新审视了一遍,感觉应该写的和领导想要表达的意思都有了,点了存盘后开始写正文。在起草这个汇报时,她把十七大召开后流行的新词全都派上了用场,把黄厅长在春节后一次会议的讲话重点也引用上了,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自我感觉良好,一篇3000字的汇报材料算是完成了。
她瞄了一眼电脑右下角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是晚上9点了,她只要点一下“另存为”,把写好的汇报材料存放到平时存放材料的D盘,输一份出来再发邮件给曾强,今晚便算“OK”了。
虽然从下午上班到现在她还没有来得及喝一口水,但今天的工作总算完成了。她是个容易满足的小女人,能做个公务员,每月有近3000元的工资领,她感觉非常幸福,尽管一天到晚有没完没了的工作,8个大大小小领导不断地给她下指示,善意批评的、故意挑剔的什么都有,但她从来没有表现出对工作的不满,而且总是精神饱满地做着每一件工作。
她快速地点了一下另存,并在是否保留对文章的修改上点了“否“字,便点击打印。可打印机一阵响动后,输出的竟是6张白纸。这下她傻眼了,难道她刚才按错了存盘?她连忙打开“我的电脑”中的D盘,查完所有文挡,刚才所写的汇报连个踪影也不见,她一阵恐慌,在“我的文档”和F盘E盘中一阵翻查,结果还是大海捞针。
这时电话铃声大作,她以为是曾强催她要稿,急得都想跳楼了,可拿起电话一听,竟是袁志没好气的声音:“刘娜,你这妈怎么当的,你儿子已经连续向同学借了三次钱,300元,你还蒙在鼓里,有你这样当妈的?”
袁志第一次对她兴师问罪。说完就撂下了电话。她口张成个“O”型,也不知这小祖宗借这么多钱干什么,但愿老天保佑不是做什么坏事。
这时胃开始抗议,一阵阵的收缩,酸水一口口地往上冒。她由于经常不能按时吃饭,几年前就得了慢性胃炎,每到关键时刻胃就和她作对。
她突然伤心起来,自己做人怎么就这么失败,去年眼看到手的副处因为自己的大意便拱手让以他人,唯一的儿子管不好,刚写好的材料又弄掉了,性生活也没有了,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越想越悲伤,干脆便伏在桌上大哭起来。
值夜班的保安陈大伯巡逻到十五楼时,看见这边灯还亮着,便走了过来,看见伏在桌面上肩膀抖个不停的她,善意地问道:“刘主任,你怎么了?”
她只得抬起头来,强装笑脸说:“没事,刚才不小心有粒沙子跑眼睛里了,一会儿就好。”说完,拿了一把餐巾纸急急擦干了眼泪。
“你还没吃晚饭吧?”
刘娜连声说:“我工作很快就结束了,没事的。”
陈大伯不知说了句什么,便离开了。
莫斯科不相信眼泪,10点要交稿。
她咕咚咕咚地灌了半杯已经冰凉的开水,再次开工。
好在提纲还在。
她凭着记忆,重新敲击键盘。
“你吃这个吧。”
吓了她一跳,回头一看,是刚才离开的陈大伯又转了回来,手上多了一袋苏打饼干。她表情可笑地僵在那里,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陈大伯友善地笑了笑说:“身体要紧,不能总是亏待自己。”说完,也不等刘娜说声谢谢,便悄无声息地走了。
刘娜反应过来,连忙站起来追到走廊外面,连声说:“陈大伯,多谢您了。”
陈大伯是个临时工,连个劳动合同也没签,工资一个月也就是五六百元,刘娜知他手头拮据,外出接待吃剩的菜都悄悄打了包回来给他。想不到陈大伯竟在刘娜饥肠辘辘时给她送来了饼干。这使刘娜更加坚信一句老话:帮助别人就是帮助自己。刘娜一阵感动,心想下次有机会一定得设法感谢他,就买件冬天的风衣给他吧,晚上值班也好御寒。
这样想过后,看看四下没人,拿起饼干撕开了封口,便狼吞虎咽起来。有了饼干的充饥,胃总算老实起来。她抹着嘴上的饼干屑,心里在想:也不知陈大伯是否听到她的谢声。
2
刘娜11点半才回到家,刚换了拖鞋把手袋挂好,一阵敲门声便“嘭嘭”地响起。
她疲惫地拖着双腿去开门,站在门外的是面目全非的表妹陈红,陈红头上流着血,眼睛青紫,衣衫不整,看见刘娜,跌跌撞撞地扑到她身上,竭斯底里地叫着:“我要杀了那两个人奸夫淫妇。”
不用问,陈红又和她老公赵大发大打出手了。赵大发如今是个大红大紫的画家,可在没有和陈红结婚前却落迫得不名一钱,整天举债度日,用陈红的话来说是她发现了沙砾中的金子。那段日子里,刚大学毕业的陈红靠自己在蓝天开发公司每个月1200元的微薄工资养着他,还到银行贷了2万元让他到中国美术学院去旁听了半年。
刘娜骂陈红疯了,哪有一个姑娘家把大男人养起来的。陈红却得意地说:“我这是在做一笔利润最大的投资,你等着瞧。”
陈红最后力排众议连自己也嫁给了他。
刘娜对赵大发一直没有多少好感,看见他逢人便甩他那头马尾巴般长的黄发就生气,可赵大发又不是她老公,她生气也没用。人家陈红爱得心肝宝贝似的,搞得不好,陈红还以为她妒嫉呢。况且赵大发已经和陈红结婚了,成了自己的表妹夫,亲戚都做了,讨厌也得来往。
事实证明陈红眼光独到。赵大发的潜力被中国美术学院陈权教授发掘得淋漓尽致,帮他搞了个画展,在全国一炮打响。赵大发借机炒作自己,进行了狂轰滥炸式的宣传,到他和陈红登记结婚时,已经直线窜红。他自己又开画廊又办画展,索要他字画的人如过江之鲫。六年前,他的画就已经卖到每平方尺5000元,目前还在涨,听说已经涨到每平方尺7000元了。
五年前,俩公婆高高兴兴地买了150平方的套房,经过大画家赵大发的刻意设计,房子充满诗情画意,满屋都是艺术。陈红幸福地在四房两厅的新房里摆了三桌,宴请市里的男女同学,毫不掩饰地向同学们炫耀自己的幸福。从此后,陈红辞了蓝天开发公司的工作,赵大发成了她心中的太阳,一天到晚就知道围着赵大发转。赵大发要吃台湾产的莲雾,她便买了飞机票飞到南宁扛回两箱,赵大发要吃红边龟,她便天天到农贸市场去守候。她没了工作,又不愿生小孩,而赵大发又整天在全国跑,搞什么笔会、讲座之类的活动。她闲来无事,便三天两头地请同学们吃饭。每次同学们聚会,她总是独占了所有话语权,更令同学们烦的是她总是三句不离“我家大发”,听得同学们都烦腻死了,大家也看不惯她每次总是自作主张争着埋单的作法,久而久之,她请同学吃饭时,同学们便总是找出各种理由委婉地拒绝了。陈红背后对刘娜咕噜:“我知道,同学们都在妒嫉我,有钱又不是我的错。当年赵大发在最困难的时候,得到同学们或多或少的帮助,我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报答大家,难道这也有错?”
刘娜忍不住噎她:“当年大家不是帮赵大发而是看你为他吃苦,同情你,帮的是你。可你现在请大家吃饭就像施舍,谁受得了,如果你不改改这种居高临下,恨不能全世界人都要和你分享你家宝贝大发的德性,我以后也不理你了。”
最后还不解狠地说:“下次见面你再不要提你家那个活宝了,再提起他我就和你急。”
陈红便灿烂地说:“你怎么可能不理我呢,我们是谁和谁啊。”
的确刘娜不能不理她。论血缘,陈红是她的表妹,是刘娜姑妈唯一的女儿,姑妈自从15年前死了姑夫后,就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陈红身上。论友谊,她们两人曾经在同一所小学同一所中学和同一所大学读书。当年陈红英语在全校排第一名,人也长得漂亮,大家都以为她一定报考北京外国语学院,可陈红为了能和刘娜在一起,最后迁就刘娜报了本省的师范大学读汉语言文学专业。刘娜毕业后通过公务员考试顺利进了国土局工作,而陈红却运程不顺,经过一番竞争才进了蓝天开发公司做总经理助理。为了这些,刘娜总感觉自己欠了陈红些什么,况且姑妈早有交待,陈红从小就胆小怕事,两人在外全靠刘娜照应陈红了。
就因为姑妈的交待,刘娜一直主动充当陈红的监护人,一直怕陈红有什么闪失。好在陈红慧眼识人,嫁了个有前途的老公,刘娜这才放下心来。虽然对赵大发有微词,但赵大发怎么打扮是个人行为,只要他一心一意对陈红好就行。
赵大发发迹后,和陈红恩爱地过了几年日子。但近一年来,却是战事不断,陈红三天两头就跑到刘娜家来哭诉,开始只说赵大发不爱她了,有多少天不回家了这类清官难断的家务事,后来发展到赵大发提出要和陈红离婚,甚至对陈红动手动脚。刘娜想象不出十指尖尖握着狼毫的同一双手,怎么可以用来攻击一个没有抵抗力的女人?而且是一个曾经对他如此付出、如此深爱着他的女人。每次两人闹后,陈红便跑到刘娜家来避难,开始赵大发还假惺惺地到刘娜家来请陈红回家,刘娜也借这样的机会对他说些重话,诸如“都什么年代了,还打老婆,真是本事大了,画出名,想不到打人更在行。”
赵大发赔着笑脸叫着表姐表态说下次再不敢了。但过不了几天,两人又大打出手。刘娜被他们两公婆折腾得精疲力尽,再也不想管这样的烂事了。
现在看见陈红这副模样,刘娜生气地说:“这流氓,我现在就送你到医院,留下证据告他虐待。”
陈红连忙说:“算了吧,我不想让全市的人都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我们家最近刚被社区评为‘五好家庭,这几天市政协正在推荐他当省政协委员,听说还有可能当全国政协委员,这事传出去对他不好。”
“两条腿的男人满世界都是,吹哨换人,我们炒了他的鱿鱼。”
刘娜被他们夫妻折腾得够呛,已经失去了劝他们和好的耐心,对陈红离不开赵大发却又总是爱闹事的劣根性也深恶痛绝,便赌气叫陈红离婚。
“这么优秀的男人,我绝不能拱手让给那个骚贷,我要和他们同归于尽。”
陈红没有血色的脸露出了一副狰狞的样子。刘娜心里一激灵:“看她这个样子说不定她真想杀人?”
刘娜扶着陈红,恨铁不成钢地说:“先进屋再说吧,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两个人进得屋来,陈红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说:“想不到赵大发这个混蛋居然出手帮那个骚女人,我要报仇。”说完又嘻嘻地傻笑起来。刘娜以为她气疯了,劝她说:“想开些啦,男人和女人只能共苦不能同甘,现在天天都在上演这样的脚本,也不是你一个人的悲哀。干脆点把他休了。”
“都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今晚你怎么了,怎么开口闭口叫我离婚?有你这样当表姐的?”
“你们这样闹,什么时候是尽头,不如快刀斩乱麻。”
刘娜说完,从壁柜里找出急救药箱,轻手轻脚地为陈红处理伤口,刘娜刚用酒精擦了伤口一下,陈红痛得歪嘴歪鼻地大声嚷嚷:“哎哟,痛死我了。”
在陈红的一片叫痛声中,刘娜忙了近20分钟才帮她处理完三处伤口。
刘娜拿出一套睡衣扔给陈红,哄着她说:“洗洗先睡觉,明天睡醒有精神时再考虑怎么办,如果决定离婚,告诉我一声,如果还想和这个衰人过日子,就乖乖滚回去。我还没吃晚饭,我先做点东西吃。”
陈红可怜巴巴地说:“我也没有吃晚饭,今天真是气死了。你知道赵大发这个混蛋有多坏,他以为我今晚不回家,把他的那个骚学生带回家,两个人光天化日之下连窗帘也没有拉上,就抱在了一起,我也是气疯了,居然想不到要拍下他们的丑态。就跑上去和那个小贱人打了起来,那个小贱人没有一个月可能起不了床了,我用家里的那个特大砚台砸破了她的头和脸,看她以后如何勾引别人老公。”
刘娜说:“陈红,我们文斗不要武斗,这样下去弄不好会出人命的。”
“要是赵大发这个混蛋动作慢一点,那个骚贷现在已经成了刀下鬼了。我刚拿了菜刀赵大发就拼了命夺了下来。结果我被撞到窗台上,留下了这些伤。”
陈红还在唠唠叨叨唠地叙述着三人的战争,刘娜这边已经饿得两眼发花,头上冒着虚汗。忍不住说:“好啦好啦,我先做点东西吃再听你的战斗经历。”
正要下厨房弄点吃的,儿子严当当被两人的说话声吵醒,睁着惺忪的睡眼起来小便。刘娜看见儿子便想追问他为什么借别人的钱。刚要开口,袁志打开门走了进来,一看陈红这个样子,眉头便皱了起来,半真半假地说:“陈红,我家可不是收容所,你不要老往我家跑。”
陈红没好气地说:“我没往你家跑,我跑的是我表姐的家。”
袁志和陈红关系有些微妙,两人互相瞧不起,见面说不上三句就总要吵架。刘娜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袁志听了陈红的话,气得脖子都红了,生气地说:“不可理喻,怪不得天天和赵大发吵架。”
这下捅了马蜂窝,陈红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袁志你这王八蛋,我忍你已经好长时间了,你欺负刘娜也就罢了,居然欺负起我了。你是个什么东西,天天要刘娜像皇帝一样侍候你,还摆个臭谱,一年到头不交“公粮”,你还是男人吗,只有刘娜这样的傻妞才紧张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好,我这就走,不住你这破房子。”
说完,用百米冲剌的速度向门口冲去,刘娜还没有反映过来,门已便被重重地关上了。
儿子撒完尿出来,咕噜了一句:“吵死了,还让人睡觉不?”
说完也重重地关了房间的门。
刘娜追到大街上,已经没了陈红的影子,只好急得一个劲地按陈红的手机号码,可手机是关的。她在街上转了一圈,只好转回来,看见袁志没事一样地在洗脸,便生气地责备他:“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她头上带着伤,深更半夜叫她到哪里去。想不到你这样冷血。”
“她已经严重影响了我家的生活,三天两头就来哭诉一次,有这么三八的吗,有手有脚,两人过不下完全可以离婚,用得着这样折腾吗,下次叫她不要再上我家的门。你真有本事啊,两公婆的那点事都告诉了她,你要嫌我,我们也尽早散伙。”
本来是陈红两公婆的战争,可转眼间就像流行感冒一样快速传染给了这个家,两公婆为了陈红开始大吵起来。吵着吵着又把儿子借钱的事扯上,结果,刘娜给气哭了,更可气的是袁志对她的哭泣竟然装没有看见,自己一个人上了床呼呼大睡。刘娜没有吃上一口饭,哭着上的床。
3
早上起床,袁志已经不见了踪影。儿子吵着说是迟到了,一定要刘娜用摩托车送他。刘娜知道儿子在和他玩聪明,儿子懒得走路,动不动就说要迟到了,要刘娜送。刘娜心痛儿子,也不说破,而且想好要在路上问问他怎么借了同学这么多钱事的事,便推了车出来。儿子高高兴兴地坐在后座上,车子发动后,儿子看见刘娜没了往日的笑脸,心虚地先说了:“妈,我就是想和你多呆一会才叫你送我的。”
听了儿子的话,刘娜就想哭。儿子有时一连几天都不能和自己说上一句话,儿子要在早上六点起床到学校吃早餐,而她由于长期写材料,患了神经衰弱症,往往六点刚进入睡眠,实在爬不起来,到她晚上下班儿子又已经睡了,真是愧对儿子了。她想做个称职的公务员,也想做个好母亲、好媳妇、好女儿。她已经尽了最大努力想做到鱼与熊掌同时兼得,但往往却变成了顾此失彼,鸡飞蛋打。副处没了,儿子又出事,父亲前个月中风住院自己也不能回家探望,虽然父母知道她的时间没法由自己掌握,但哥姐们却不理解,都在埋怨她没尽到女儿的职责,她有口难辩。
听了儿子的话,她不安地说:“妈现在工作比较忙,等忙过这阵天天晚上在家陪你。你是妈的乖子儿,一定要争气,不能做不好的事。儿子,告诉妈,你借同学300元钱干什么用的。”
“给张奶奶买药了,我怕你们骂我乱花钱,没敢告诉你们。我知道召开家长会就瞒不过了,我怕爸打我,才叫你参加家长会。”
张奶奶住在刘娜家对面,已经七十多岁了,两个人儿子都在外地工作,虽然按时寄钱回来,但由于张奶奶患慢性支气管炎,经常要吃药,日子过得很紧巴。张奶奶在袁当当没有上学前,经常照看袁当当,袁当当对她特别亲,家里平时有什么好吃的,不用大人交待便自己送了过去。儿子对弱者有这样的悲悯之心,刘娜感到十分欣慰,便不想责备儿子借钱的事,只说:“张奶奶有困难我们当然要帮,但你现在还要靠爸妈养着,是个消费者,借了钱是要还的,这钱你准备什么时候还同学。”
“过年外婆和表姨给我封包钱时就可以还了,我和同学都签了合同的,一百元还5元利息。”
儿子有了还款计划,刘娜很高兴,鼓励他说“儿子真懂事,我们差点错怪了你,以后需要钱时要首先告诉我和你爸,让我们帮你参考,要量力而行,尽量不要借钱做好事。”
儿子听了母亲的表扬,开心地说:“妈,我知道了,以后用钱要先和你们商量。”
到了学校门口时,刘娜本来想给儿子300元钱让他还给同学的,想想,这是他第一次借钱,还是让他自己来处理较好,最后叮嘱袁当当说:“一定要记得自己的承诺,按时还钱同学。”
车到单位时,曾强见了刘娜,表扬说:“汇报材料写得不错,有事例有分析,存在问题说到要害。辛苦了。”曾强说完时,刘娜想:看来又要安排工作了。
“昨晚青城区吴局长打来电话,说谢家村有几户渔民已经搬回渔村。中石化项目马上就要开工了,这个时候一点差错也不能出,这个项目用地周美玲最了解,来龙去脉你也清楚,你今天就陪她下去安抚一下那几户群众,动员他们尽快离开,千万要做过细的工作,不要让他们到市里来,尤其是在黄厅长没有离开市里前。”
刘娜为自己的未卜先知而得意,她跟了曾强五年,曾强的办事风格她太熟了。
提起中石化项目的用地,刘娜就心有余悸。这个项目是李书记和钟市长一干市领导到中央、省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过五关斩六将好不容易才争到的项目,项目总投资250亿元人民币,年炼油1500万吨,投产后税收可达60个亿,还不包括下游产品的税收,对于一年财政收入只有8个亿的滨海市来说,这是彻底翻身的支柱项目。全市人民都眼巴巴地等这个项目快点开工。
不过项目用地也是够吓人的,要3000亩地。偏偏中石化看中了位于青城区东芦镇谢家村海边的一块山坡地,又偏偏谢家村就仅有这块地,其余的全是海水。这3000亩土地就是谢家村渔民的命根子,现在海里鱼虾日渐稀少,打渔已经没法维持正常的生计,全村人就靠这块地种木薯换米来解决温饱,征了地以后到了休渔期全村人以什么为生?所以全村500户人都坚决不肯卖地,并且在村主任谢庆的倡议下暗中签了攻守同盟,谁先签字就乱棍打死。
为这3000亩地,市委、市政府抽调市区两级公安、民政、劳保、国土成立了征地工作组,组成了五个工作小组,每组20人,市委、市政府下了死令,六个月内必须征好地,征不下地就换人。李书记也是农家子弟,知道土地对农民意味着什么,但为了全市的发展,他只能忍痛牺牲谢家村,他三次亲临谢家村召开动员会,好话讲了十箩框,表态要给渔民最低生活保障,以后项目投产先录用谢家村子弟。钟市长都差点给全村500户渔民下跪了。国土局全局上下更是鸡犬不宁,局里由副局长苏起带队,抽了近五分之四的人马住进了谢家村,刘娜和拆迁办主任周美玲都是工作组成员,同美玲有五个月吃住都在谢家村,刘娜有次在村中走时,突然窜出个大狼狗狠狠地就咬了她一口,撕下了她左腿一公分大的肉,那过后虽然打了预防针,但刘娜查资料得知疯狗病的潜伏期最长可达20年,以后也不知这疯狗病是否要发作,若是发作,自己就只有白白等死了。局长曾强因为征地速度太慢给副局长苏起撤了职,周美玲给予了口头警告。公安局、民政局也有多名领导撤职的撤职,降职的降职,可任凭市区两级如何折腾,渔民就是没人签字。眼看离市委、市政府规定的时间已经到了倒计时,市里已经失去了耐心,离限定的期限还有15天时,连抓人的计划都做了。曾强在焦头烂额之时突然想出了一条离间计,把谢家村反对征地最坚决的以谢庆为代表6人骗上了车,拉到市里到处参观,好吃好住接待,还用了两天时间拉他们到广东茂名参观。谢庆装糊涂只管吃喝,其他的一概不问。此时周美玲却在村里放出话来,说谢庆他们已经签字领了钱到珠江三角州玩了,工作组也要收队了,不签字以后就没钱了。而地是肯定要征的,这是市委、市政府的正确决策,不能因为谢家村500户人阻碍了市里的大发展。
风声放出后,村民坚持观望了两天,到第三天有人便顶不住了,虽然这地是祖宗留下的,也知道土地是生命,可这征地的钱也红红绿绿挺诱人的,按照补偿办法,青苗款和土地款平均一人有近8万块的收入,这是吹糠见米的事,签了字人多的一户就有几十万元,可以到滨海市买一套大房子住,做点小本生意,还可以拿最低生活保障。联系谢庆又联系不上,大家便悄悄开了会,一致同意卖地。到第七天谢庆一干人油光水亮回到村里时,已经差不多签完字了。谢庆他们吃了哑巴亏,除了大呼上当已经没了回天之力,看见大势已去,也只好签了字。
搬迁房子那天,全村人一步三回头,不肯离开。在清点人数时,发现少了村中101岁的五保老人谢全海,大家到处找他,结果发现他关在自家房子里上吊自尽了。留了遗书:吾一老朽,幸得政府养了四十年,感激涕下。不忍故土,自卒,所分款项,建祠堂,切切。
一时间全村哭声震天,人人如丧考妣。村里经过商量决定给老人请道公喃斋,结果在村里大摆流水席,吃喝了三天才搬迁。这事惊动了上级大大小小的官,省里专门成立了调查组,工作组很多人都被找去谈话。刘娜正好负责对老人做动员工作,调查组怀疑刘娜使用了不法手段至老人自杀,因此被请到滨江市招待所谈了七天的话,不能接触任何人,手机也给“保管”起来。最后虽然不了了之,但每每想起,刘娜就如芒刺在背,总感觉自己做了亏心事,对不起背井离乡的谢家村3000父老乡亲。现在曾强又叫她下去处理这烫手山芋,刘娜自然紧张,好在有周美玲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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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刚开出政府大院,陈红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陈红在电话里寻死觅活,说她现在连死的心都有,真的不想活了。
昨晚陈红跑出家门后,刘娜打她电话一直不通,刘娜便打电话给赵大发说,如果再过一个小时找不到陈红她就要报案了。赵大发怕报案后影响他的名人形象,求刘娜让他再找找。后来,赵大发果然在明典咖啡厅找到了喝得烂醉如泥的陈红,把她弄回了家。
现在听到陈红哭哭啼啼,刘娜知道陈红已经清醒,十分生气地说:“陈红,你今年已经38岁,也应该想想今后日子怎么过了,我真不明白,赵大发有什么好留恋的,不就是会画两张画吗,离开他你就活不成了?”
陈红破罐子破摔地说:“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嫁给他,人被他睡了,钱为他花了,现在想甩我,没门。我死也不离开他,要死大家一起死。”
陈红说:“刘娜,你帮我劝劝他吧,只要他和那个女人脱离关系,我保证以后和他好好过日子。”
刘娜想不到陈红对赵大发痴迷成这个样子,真是无药可救了。
刘娜便说:“我现在车上,可能今天晚上才能回来,好吧,回来后我找那杂种谈谈。”
周美玲看见她一脸的严肃,知道她又有麻烦事了,也不便于打听。
周美玲是个办事干练的职业女性,人已经42岁了,可看外表最多30岁,她很会保养,也有能力保养,几乎晚晚坚持练瑜珈,涂的是每小瓶1000多元的斯柏婷,全身保养得细皮嫩肉,气质优雅,对男人有着巨大的杀伤力;事业上顺风顺水,当拆迁办主任已经有六七年了,政策熟,而且有一套做群众工作的经验,凡是县区遇到棘手的拆迁纠纷,几乎都是她出马,是曾强眼里的红人,是党组重点培养的对象;家庭经营得红红火火,她老公黄雄对她百依百顺,妇唱夫和,夫妻恩爱有加,年年被评为五好家庭。
车到青城区时,吴局长早已经等在大门口,看到两人,如遇到救星一样:“你们怎么现在才到啊,我都急死了。”吴局长告诉她们,谢家村几户返回的渔民已经开始搭简易房,看来这次是要安营扎寨了。最严重的是如果这几户开了头,就会出现多诺米骨牌效应,后面的人再跟上,根本就没法控制。
谢家村土地被征用前,青城区在离渔村15公里的江滨村就给他们分了安置建房的土地,渔民领了钱后,不愿在那安居,有的跑到市里买了房子,有的跑到了区里建房,最差的也跑到镇上定居了,据抽样调查,大部分村民对征地还是比较满意,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要返回村里建房。
吴局长跳上车,两辆车一前一后地往谢家村方向赶,二十分钟后便进入了谢家村的地界,如今应该说是中石化的地界了。他们把车停在村口,步行进了村。昔日宁静的谢家村已经全部被红砖围了起来,门口赫然挂着几个大字“建筑重地,闲人免进。”围场外,到处是断垣残壁,有几缕青烟正从断垣残壁处背后袅袅上升。吴局长指着青烟处说:“他们就在那。”
刘娜和周美玲随着吴局长手指方向看过去,见有一帮人在晃动,走近了,才看清原来渔民在老房子和一处坎头交界的地方搭房子,一排共有5 间,已经打了地桩,也就是在四个角分别打下了几根木柱。带头的是谢庆。
看见他们走过来,渔民视同无物,没有一个人主动和他们打招呼。刘娜心想:为征这地,渔民都恨死他们了。
谢庆意有所指地对身边的一个人说:“我前几天听人说,有三个骗子在附近村行骗,给人识破了,最后被全村群众乱棍打死,真是惨不忍睹。行骗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刘娜知道谢庆在挤兑他们三人,全身便不由自主地哆嗦。吴局长讪讪地说:“谢主任,钱你拿了,字也签了,怎么又跑回来了,做人得讲诚信。”
“我签字的是房屋和山坡地,这个坎头可没卖给你们,这是谢家老祖宗的地,我们在老祖宗的地上搭个棚遮风挡雨,共产党救苦救难菩萨就可怜可怜咱小老百姓吧。”
周美玲客气地说:“谢主任,前次的事有点对不起几位,在此我向大家道歉。你骂我们是骗子我也认了,我们这样做既是为了尽快完成征地任务,也是为了大家,尤其是被请到市里的几位,事情过了我也不怕对你们说,当时市区公安局已经有领导提出动议,要以破坏市委重大决策把你们抓起来依法惩处,我也是农民的后代,我不愿看到这样的结局,才采取了不得己的办法。
现在既然大家已经搬迁了,我看大家还是以大局为重,书记、市长都表了态,以后项目有了税收,拿出部分经费解决你们的实际困难,这是写进会议纪要的,谁当市委书记都得认这个账。市委、市政府已经作了最大的让步,大家还是退一步海宽天空,别把问题激化。说白了,你们在此搭这几个破房,公安局一声令下,还不是拆个精光。我们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你声东激西的手法我也领教过了,真人面前不打诳言,你就直说还有什么条件要讲。”
周美玲说完,谢庆嘻嘻笑着说:“周主任,我也是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公安局想抓我们的事开完会我就知道了,所以我才配合你们国土局演了一出周瑜打黄盖的好戏,叫他们全都关了手机,谁也不能打电话回家,让你们好操作。说老实话,我过后还是感谢你的。村民们都说你和刘娜主任是好人,我也相信你们是好人,我们搭这几个破房也不是为了住,就是想向市委、市政府表明态度:你们不兑现诺言,我们还有很多办法给你们找麻烦,签合同时明明说过最迟去年12月要落实全村人的最低生活保障,我问你,现在几月,落实了没有。我们也没有什么条件,就一条给我们最低生活保障,每人每月补助100元钱。兑现了便什么事都没了。”
周美玲摸清了谢庆他们只是为了兑现最低生活保障金的问题,松了一口气。这个事年前她向民政局了解过,负责低保的张科长告诉他,谢家村低保问题省民政厅已经批复同意,但由于抗霜冻工作是当前压倒一切的工作,所以可能要推迟到今年三月份才能发放低保金。现在谢庆提起,周美玲表态说:“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低保问题已经全部落实了。不信我现在就给你们证实。”
说完,从手袋里掏出通信录,拨了张科长的电话,接通后说明了原因,张科长便叫她让谢庆听电话。谢庆听完张科长的解释,不好意思地说:“民政局张科长说后天就给我们发放低保金,这破房我们就不搭了,大家收工。”
跟随他的那帮人听了他的话,便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收拾东西准备走人。刘娜对谢庆说:“大家挤挤,我们顺路拉你们一程。”
大家听说可以搭顺风车,高兴得屁颠屁颠,八个人挤在两辆车上,一下子便拉近了距离,像老朋友一样说说笑往回走。
吴局长要留她们吃中午饭,刘娜想着陈红的事要回去处理,便委婉拒绝了。
回到市里已经12点过5分了,苏明明知道她已经回到市里,叫她和周美玲中午到金海湾大饭店陪黄厅长吃饭,电话中苏明明有些酸溜溜地说:“黄厅长表扬汇报材料写得十分到位,得知是你起草的,说是要挖曾局长的墙脚,把你调到国土厅工作。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刘娜也不把苏明明的话当真。将陪黄厅长吃饭的事告诉了周美玲。周美玲也不多说什么,把车开到金海湾后才说:“你随便给我找个借口,这饭我就不吃了。前几天,苏明明送了一张‘男欢女爱美容院的美容卡给我,听说那里服务项目齐全,设施是市里最好的,今晚我们去享受一下。”
刘娜说:“我今晚有事,下次吧。”
“我们做个桑拿,就一个小时,这点时间都不肯给我啊,就太不够义气了。”
周美玲话说到这样,刘娜不好说“不”,只好说:“那好吧,今晚再联系。”
周美玲不高兴应酬,也不把什么厅长、局长看在眼里,刘娜知道她的倔脾气,也不劝她。
刘娜走进餐厅时,一张20人的大桌上座得满满的,桌上除了曾强和苏明明全是黄厅长带来的人,苏明明已经两眼发红,看来就要倒下了。苏明明对酒精过敏,喝一点点就脸红,看见刘娜进来,高兴地对黄厅长说:“酒仙来了,让你领教一下我们局才女的利害。”曾强看见刘娜,知道有人给自己挡酒了便两眼发光发亮起来。
黄厅长多次到滨海市检查工作都是刘娜接待,刘娜不卑不亢的为人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这种场合刘娜知道自己必须得舍命陪君子,都说喝酒也是生产力,作为办公室主任,她有责任让上级领导喝得高兴,玩得高兴,也有责任帮自己的领导挡酒。刘娜的酒量也不知有多大,从来没有醉过,她也奇怪自己这个功能。
她坐下后,按照领导职位高低,从黄厅长开始一个个敬,一轮下来,已经喝了10杯。有人起哄要刘娜和黄厅长喝交杯酒,曾强不但不为她解围,还跟着起哄。刘娜心里狠狠地想:“他一直把我当作棋子,从来没有真正关心爱护过我。”想到这,便为自己悲哀。正犹豫喝不喝这交杯酒时,黄厅长善解人意地说:“我们喝酒也要解放思想,大家能喝多少是多少,不能喝就不要勉强,小刘,你说是不?”
刘娜知道黄厅长在帮自己,一股暖流便涌上了心头,感激地说:“黄厅长,谢谢您。”
曾强洞察了刘娜表情的变化,后悔自己刚才没有为她解围。
酒桌上,黄厅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刘娜,你们曾局长已经同意放你了,你同意到我们办公室工作吗?”
刘娜对刚才的事还耿耿于怀,故意说:“曾局长一直嫌我笨头笨脑,又不想做恶人赶我走,他是想方设法把我往外推,你别上他的当啊,黄厅长。”
“不识好人心,好心没好报,好人难做,黄厅长,你就不要打她的主意了。”
大家都不把酒桌上的话当真,这餐饭便吃喝出了一些艺术,直到下午三点多黄厅长他们才告辞。
刘娜由于昨晚没有睡好,今天酒又喝多了,便有些头重脚轻。一上班,苏明明就不让她有一分钟的空闭,先是叫刘娜查2006年出让土地的档案,接着又叫刘娜准备一份明天早上她参加直属机关党委开会时的总结材料,要在会上作经验交流。刘娜狠狠地想,会议通知五天前就给了她,既然叫自己写材料怎么就不早点,唉,女人就是女人,鸡肠小肚,真不知她想把自己怎么样。
该是到了说说这两个人女人之间发生的那件公案的时候了。
原来,去年,他们局分管办公室的副局长洪海办了退休,单位空了个领导职位,由于刘娜在办公室主任这个位置上已经干了五年,里里外外一把手,加班最多,受的委屈最多,工作也基本令上上下下满意,局党组专门开了会议重点推荐她,并将材料报到了市委组织部,退休了洪副局长还亲自到组织部极力向部长推荐她接班。于是,组织部干部科来了三个人进行公开推荐,过了几天又来了几个人进行个别谈话考核,公示考核名单时一共是三个人,她排第一,拆迁办主任周美玲排第二,时任财务科长的苏明明排第三。
在机关工作的人都知道,公示排第一的人,就像姚明投篮,十个有九个“得吃”,后面的人只是陪太子读书,装装样而已。现在组织任命领导,除了群众公认,民意基础好外,关键还是单位党组的意见,如果没什么大的问题,基本上都是尊重单位党组的意见。后来正式公示时,她果然榜上有名,周美玲和苏明明没了踪影。如果不出意外,公示满七天后她就是副处级了。大家都说她是铁板钉钉十拿九稳了,办公室的几个部下还怂恿她请酒庆祝。
在公示的那段时间,她脑子里反复阅读着自己的简历:她大学毕业通过公开招聘被分到国土局工作,在国土局一呆就是十几年,先是做办公室档案员,接着做办公室秘书、办公室副主任,六年前经过公开竞争,担任国土局办公室主任。在国土局办公室虽然接待任务多,但都是办公室副主任周其具体负责,送往迎来的事也是他打点。自己全部精力都花在协调各个二层单位和八个正副局长之间的事务上,加上还有一天要写几份的各种大大小小总结、汇报、情况反映、调查报告上,这么多年来,基本没有直接经手过什么钱,受贿行贿更是没有的事。一是没人给她受贿,二是她自己也找不出理由要行贿谁。一直以来,她自视甚高,总认为自己是凭实力干着相应的工作,对得起党、对得起这份工资,用不着奉迎谁和行贿谁。她读着自己像白纸一样的履历,感觉每一页都是赤金白银,经得起检验,就是最恶毒最阴险的人也不会找到攻击她的口实。不过她还是谨言慎行,就像林妹妹初进大观园一样,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乱吃一顿饭,天天提心吊胆,简直是度日如年。
公示期过后,曾强语重心长地找她谈话,大意是工作岗位变动后,要尽快进入角色,切实领导好办公室,还叫她推荐办公室主任。她唯唯诺诺,不好表态。在办公室主任这个位置上干了这么多年,她学会了处事一定要低调,俗话说:“煮熟的鸭子还可以飞”,在政府没有正式任命前,自己不能说什么和表什么决心的,万一泡汤了自己就没有下台的阶梯了。她只好一个劲儿地感谢曾局长多年的培养,说自己不论能不能提拔都会全力投入工作,请局长放心。
后来便有了她对“阴沟翻船”这一成语的全新体验,才知道了中国官场文化的博大精深,并永远记住了这一天:2006年5月10日。
那天早上刚上班,新城区农村结合部的几个群众到办公室来了解拆迁的有关政策,这个工作本来不是办公室分管的,但她还是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并将有关拆迁政策一条条告诉了他们。那几个人得到了满意的答复,高高兴兴地走了。她送他们出门口时,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凭直觉,这个电话应该与她有关,果然电话接通后,来电者报了单位和名字后,就点名要找她,说是组织部领导有事找她,请她在9点钟准时到组织部来。她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大钟,当时是8点40分。他们单位和组织部是上下楼,有3分钟足够了。
听了这个电话,她的情绪就不能平静,从口气来判断,似乎不是去宣布任命的,要是不是任命,那叫她到组织部干什么?他单位和组织部没有什么直接的工作联系,在办公室工作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组织部的工作人员找过她。她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在办公室烦燥地不知如何打发这20分钟,平时总认为时间不够的她这回感觉时间太长了,她不停地看墙上的大钟,隔壁办公室的小于过来拿文件,看见她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关心地问道:“主任,今天上级又有领导来?”她支吾了一声,等于没有回答。小于感觉她今天有点反常,也不好再问,抱着几个大大的文件夹出了办公室。刘娜喝了一大缸子白开水,又去了一趟对门的卫生间,一看时间才过了十分钟,她等不及了,便拿着个笔记本向位于16楼的组织部走去。在电梯门口碰到曾强,她告诉曾强说组织部领导找她谈话。曾强眼光有点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也不说什么,就赶快离开了。刘娜更加不安,曾强眼神传递的信息有点复杂?
她到了干部科,干部科的伍科长客客气气地接待了她,告诉她何副部长还在和别人谈话,叫她先坐一下。她从伍科长波澜不惊的表情中找不出什么破绽。说实在的,她很佩服组织部干部的城府,一肚子的秘密守得密不透风,个个气沉丹田,功夫了得。
好不容易轮到她谈话。何副部长是从省委组织部下来任职的,一看就是科班出身,一副学者的气度。何副部长客气地给她倒茶,叫她坐到他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开门见山地说:“小刘,据考核的同志反映,单位大部分同志对你的工作作风工作能力都给予了高度评价,几个局领导全力推荐提拔你为副处级,考核组也建议提拔你。但在公示期间,有群众举报你借了单位的五万元经费已经一年多了,一直没有还,借公款超三个月就是挪用,超过六个月就是贪污。为了对你和举报的同志负责,组织部要核实一下。刚才我已经向曾局长了解过,他说他记得是有这回事,是为包村单位修公路借的钱,党组会议有记录。他说这个账应该早结清了,回去后要向财务科了解再向我汇报。现在我想听听你解释一下。”
她一听,险色立马变得惨白。她确实经手借过这样一笔钱,这钱是分管办公室的洪副局长叫她写字据向财会科借出的,原因是2005年他们局的包村单位白马村修村公路时,预算要50万元钱,五个包村单位开会研究,决定有多出多有少出少,当时局党组开会讨论时她作为会议记录人参加了会议,曾强局长决定拿出五万元支持白马村。会后,洪副局长便叫她先借钱出来,以后白马村修好公路后再拿发票来报账。这钱借出后,她曾追过好几次白马村支书老马交发票,老马开始说还差几千元水泥款没有发票,凑够后就亲自送来。可后来老马因为修公路贪污了一万元经费,被抓之后支部书记职务被撤了,发票经过几手后不知去向。为这事,刘娜急死了,曾几次找洪副赶快想办法解决。洪副说这钱又不是装进了你私人的口袋,急什么,难不成别人会说你贪污。
想不到老洪的话仅一语成谶。
她老老实实地把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何副部长,最后,不安地问:“何副部长,这不是我个人的行为,有党组集体讨论,有洪副局长签字证明,怎么能算我的责任,最多只能说我不懂财会纪律。”
“这件事情我已经明白了,你也不要有思想顾虑,正确对待就好,回去后尽快把发票补上,尽快结清账。”
她头重脚轻地离开何副部长办公室,跌跌撞撞回到楼下自己的办公室,把门一掩,就泪飞顿作倾盘雨。她伤心不是何副部长找她了解这件事,她痛心的是单位居然有人这么害她。当办公室主任这么多年来,她像条老黄牛一样为全局上上下下的人服务,局里谁都可以安排她工作,对领导不满可以骂她,工作不顺可以找她出气,车派不出好的可以责备她有偏心,她逆来顺受,委曲求全,想不到换来的是小人背后告黑状,落井下石,她还当这个办公室主任有个屁用。
她悄悄擦干眼泪,坐到电脑前开始打辞职报告。打完后,细细读了一遍,感觉应该表达的东西都已经说到位了,便迈开脚步向隔壁的曾局长办公室走来。刚想敲门进去,突然听到局长办公室传来一阵压抑的抽泣声。她只好快速地退回到自己办公室门口守候。半个小时过去后,意外看见苏明明红肿着眼睛从局长办公室走出来。刘娜头脑一激灵:“苏明明哭什么?难道局长批了她?”
苏明明这个人,早年和她、拆迁办周美玲三个人同时入的局,有一段时间3人走得很近,成了好朋友。但近一二年来,两人由于工作上的一些事,有时有些磕磕碰碰,关系也就不同前了。刘娜能感觉到苏明明对自己的冷谈。
苏明明平时很少对别人说自己的事,拿小于的话来说,苏明明是逢人只说三分话,对谁都没有真情。单位一共有30名女同志,平时单位搞个联欢什么的,大家总是像出笼的鸟儿一样吱吱喳喳说个不停,把家里老公啊、婆婆啊、孩子啊那点事都抖了出来,而她总是做最好的听众,从来不对别人说自己家的事。小于有次背后曾咕噜:“苏明明像薜宝钗,又像王熙凤,为人阴险,我们这帮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当时刘娜还开玩笑说小于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说苏明明是典型的知识女性形像,像我们整个一帮娘妈,上不了台面。
刘娜走进局长办公室,局长当然知道她到组织部谈话的内容了,不等她开口说辞职,便先来安慰她:“刘娜,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我一直以为已经结清账了,刚才我已经批了苏明明,她是应该知道财务纪律的,一年时间了,为什么不追你要回发票。而且坦白说,这件事肯定有内鬼,财务科就三个人,不是她们举报还能有谁?对这种歪风一定要刹住,国土局不能助长看见别人进步就要搞风搞雨的不良风气。你放心,我会极力为你承担责任,应该不会影响到你的提拔。你就安心工作吧。”
局长不说还好,局长一安慰,她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满腹委屈地说:“全局的人都知道平时我们都是先借钱出去开支,拿到发票才报账,现在居然有人这样害我,我的心都凉透了,局长,求你给我换个科室吧,我不想在办公室干了。”
说完便把辞职报告递给曾强。曾强批评她说:“你要沉住气,在这个时候不能提出这样的要求,别人会以为你对组织有意见的。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曾强便真的找了组织部的所有领导,有一次还带上了全体班子成员一起当说客,班子集体承担责任。结果是组织格外开恩,处理结果免于对刘娜追究责任,但提拔就此搁浅。
令人意外的是苏明明当上了副局长。组织部代表市委、市政府来宣布任命时,全局上下个个大跌眼镜。背后便有了很多个苏明明处心积虑告黑状取而代之的说法。尽管这些议论板本多样,但刘娜却坚信不是苏明明告的状,她平时和苏明明虽然有些小过节,但都无伤大雅,苏明明为什么要告她。她也知道苏明明这个人骄傲得很,她不会用下三烂的手段对付自己。按正常思维,就算苏明明告倒了她,好处也是应该轮到排第二的拆迁办周美玲主任。
尽管刘娜并没有怀疑苏明明,可苏明明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为这事,两人算是结了死结。
苏明明知道别人对她有诸多议论,当这个副局长就不爽,在和刘娜的关系上便出现了许多疙疙瘩瘩。有一次,两人为了一份材料还大吵了一架。那次刘娜写的一份报告送给苏明明审核时,她迟迟没有看完,刘娜工作也忙,就忘记了交材料的最后日期,结果被市政府通报。
曾强这人刚四十出头,正一门心思想着进步,样样都想争先进,被市政府点名批评是绝无仅有的事。曾强一定要追究是哪个环节出的差错。尽管最后刘娜主动承担了全部责任,但在全局会议上,曾强还是不点名地批评了苏明明。苏明明便感觉委屈,事后故意找了点鸡毛蒜皮的事和刘娜大吵了一架,在整个系统都传得沸沸扬扬。
事实上,自从苏明明鸠占巢当了这个副局长后,曾强一直对她敬而远之。他一直怀疑那个告黑状的人就是苏明明。曾强原来在市公安局担任过三年的局长,破案多了,在刘娜被举报这件事上,他自己采取利益既得者的办法来排查,结果苏明明正好是利益既得者,他认定是苏明明背后搞的鬼,把她列入了小人范围。苏明明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党委、纪委在大大小小会议上都呼吁要举报违法乱纪行为,曾强不好公开点名批苏明明,便感觉很恼火,动不动就在大会小会上借故修理一下苏明明。全局人都在幸灾乐祸。想想苏明明也可怜。
刘娜曾私下对小于说苏明明当这个副局长真是倒霉透了。结果被小于骂了个狗血喷头:“你整个妇人之见,位置都给人家端掉了,还为人瞎操心,整个傻大姐。”
就因为有了这些汤汤水水的事,所以刘娜感觉苏明明总在找机会折磨她,不过她坦然得很,大不了就不做这个破办公室主任,职也辞过了,她也就没了什么顾虑,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
晚上周美玲把车开到了刘娜楼下才打电话叫刘娜下来,刘娜就是一百个不愿去也不好说了,只得乖乖上了周美玲的车。
周美玲把车开到“男欢女爱”美容院,两个人刚下车,周美玲一眼便看见老公常开的那台广州本田停在一旁,猜他也在美容院,开心地对刘娜说:“今晚有人请客了。”
刘娜不解地问:“我们不是有卡吗?谁请客啊?”
“你就等着吧。”说完,倚在车门前,陶出手机拔了个电话号码,可是老打不通。刘娜发现周美玲的脸色已经有些灰了,在周美玲重拔了N次后这个电话总算打通了。“老公,你在哪?”原来她是打电话给老公黄雄。
“还能在哪,我在加班啊。”周美玲的老公是滨海市移动分公司的老总,长得牛高马大,有型有款,而且年薪丰厚。前年国土局搞家属联欢时,一亮相就迷倒了国土局的所有女同胞,女同胞羡慕死周美玲了,老公有钱有貌还如此恩爱,谁不羡慕啊,就是因为周美玲家里有了这棵摇钱树,所以周美玲才活得油光水滑。
因为老公撒谎,周美玲心里非常生气,赌气关了手机。拉着刘娜就往美容院走,想打他个措手不及。两个人刚想推门进去,黄雄却迎面走了出来,只是多了一些附件,他的身上倚着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两个人形同夫妻般亲密。
周美玲像被别人使了定身法,张口结舌地站在门口,连话也不会说了。倒是刘娜反应快,拖起她就往回走,在她没有反应过来前,已经把她拖到了车门口,并从她的手里拿过车钥匙快速打开车门,将她塞进了副驾驶室,刘娜打着了发动机,急急忙忙离开了。
车开到新世纪广场时,刘娜把车停下,苦思冥想如何安慰周美玲。想不到周美玲却十分冷静地说:“刘娜,刚才,我一直在想,是不是苏明明早就发现他的不轨,也知道他常在此出没,才给我这卡,让我亲眼看见这一幕。”
刘娜被她说得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要是真像周美玲所说,苏明明是故意给周美玲难堪,那苏明明真是太可怕了,这人真是太阴了。
刘娜知道周美玲和苏明明一直是最好的朋友,两个人经常一起逛商店,做美容,外出旅游,就是前次的副局长任职风波,也没有影响她们的友谊。她如果是想好心提醒朋友,应该用更有人情味的方法提醒,怎么用这样残酷的方法?
刘娜不好发表评论,也不能不开口说点什么,只好说:“是不是那个女的喝醉了,看她的样子,连站都站不稳了。”
“刘娜,别安慰我了。这个家完了。我的性格决定我不会做忍气吞声的怨妇,唯一的出路就只有离婚了。现在我要考虑的是如何体面地离婚,让别人少嚼舌头。”
刘娜心里想,家庭真像个软壳蛋,外表光鲜,但却经不起一点磕碰,这个家又将面临风雨飘摇的考验了。
刘娜劝周美玲说:“给黄雄一次解释的机会,也许他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生意场上的人,有时动作可能有些出轨,说白了,这也是给自己一次机会,女人离了婚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困难,先冷静下来再说吧。”
“不要劝我了,我决心已定,谁劝都没有用,我现在不想回家看见那个衰人,我们找家咖啡厅坐坐。”这个时候,刘娜就是有天大的理由,也不好意思拒绝周美玲。
于时,刘娜便按照周美玲的吩咐,把车开到上岛咖啡厅。
两人上到四楼的大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这家咖啡厅卡座布置得淡雅清静,大厅有专业钢琴师在弹钢琴,弹的是门德尔松《春之歌》。刘娜点了壶上岛咖啡,周美玲也许是受了刺激,喝咖啡像喝开水一样咕咚咕咚就灌了两杯下肚,全没了往日的斯文。周美玲可能是内心痛苦压抑得太久了,一古脑儿对刘娜说了他家里的许多隐私。“其实黄雄一直很花心,一天到晚总有接不完的女人电话,每年生日和情人节都有女人送花给他,如果我打听,他就说是客户送的,是生意场上的礼数,不必当真。他常常几天几夜不见人影,过了十天半月后,突然就给我送一堆莫明其妙的礼物,说是到某某地出差买回来的。都说,男人做了亏心事才会给自己老婆送礼物。他送的礼物我一件都不用,都扔进了储物间,那是耻辱的见证。为了报复他,我就疯狂地花钱,把他一个月1万多元的工资花光。我早就知道,这些钱迟早都不是我的,不如花了干净。但他会演戏,在人前总装成夫妻恩爱的模样,所以年年都给他骗了个五好家庭的奖状。”
周美玲接着说:“苏明明一直暗恋他,以前碍于朋友夫不可夺的古训,不敢公开表示,现在她没了老公,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不时找各种借口上我家,我防她已经到像防贼一样,想不到她瞎忙一场了。”
刘娜听得两眼发直,想不到光鲜的五好家庭背后是如此的乱七八糟,心里焦急地想道:她刚才受到刺激,需要有人听她倾诉,过后一定会后悔把这些东西告诉自己的,还是设法让她不要讲了。因此,刘娜故意转移话题:
“刚才你说苏明明没了老公?”
刘娜只知道苏明明的老公是省城一个单位的小头目,由于苏明明从来不在同事面前提自己的家事,他老公具体做什么刘娜也不知道,现在猛然听到她已经离婚,刘娜便感觉到太突然了。
“一年前已经离婚了,她老公与单位的小妞混上了,一脚踢了她。不过苏明明并不亏,她嗅觉灵得很,拿到老公和那个小妞鬼混的证据,要挟老公把房子、存款都留给了她,他老公为了保住职位,也只好吞死猫了,所以两人才不声不响地离了婚。”
“我真想不通,他为什么这样对我,我对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以后我儿子怎么办,是跟我还是跟那个流氓。”周美玲外表看着坚强,其实内心十分脆弱,说着说着,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刘娜只好陪着好一阵唏嘘。
今天一天袁志没有给她打过电话,这是绝无仅有的。刘娜主动给袁志打电话,可袁志的电话是关机的。刘娜拨了几次,只好收线,直觉告诉她,她的这个家也要出事。
刘娜越想越坐不住,她得赶快回家看看袁志是否已经回家了。这时,刚好陈红打电话过来告诉她,她和赵大发已经和好了,没事了,就不用麻烦她找赵大发谈话了。刘娜在心里骂了句:“这死丫头,需要我时就哭爹喊娘,寻死觅活,不需要了就一脚踢开。太过分了。”不过她还是很高兴,起码,陈红的事总算暂时解决了,不至于害得她又要提心吊胆。
尽管刘娜心急如焚想要回家,但周美玲一直在哭哭啼啼,梨花带雨,伤心欲绝,刘娜只好硬着头皮陪着她,她已经看了五次手表,可周美玲还是在自言自语,根本没有注意她焦急的表情,刘娜便不好意思提出要回家。
周美玲哭累了,撕了一把手纸擦干了眼泪,接着双手狠命地捏已经湿透了的手纸,好像手纸是黄雄一样。
想不到平时坚强如磐石的周美玲竟如此的失态,婚变对一个人的摧残作用可以略见一斑了。刘娜暗暗祈祷,这灾难千万不要降临自己的身上。
5
刘娜急急赶回家,家里却没有袁志。袁当当早已经睡了,被子被踢下了床,她抱起被子,帮袁当当盖好,回到客厅,弄不懂袁志为什么一点多了还没有回家,以前袁志也有很晚才回家的经历,但每次都打电话告知她,并且把晚归的原因说得一清二楚,今天真是太反常了,刘娜心情烦燥地在客厅走来走去,不断地拨袁志的手机号码,可袁志的手机一直不在服务区,难道袁志出差了?
这一晚,刘娜一夜无眠。
早上一上班,苏明明就神神道道地把她拉进自己的办公室,关起门后问道:“昨天你不是和周美玲到青城区吗?怎么黄雄今天天还没亮就哭哭啼啼地打电话给我,说是周美玲昨晚提出要和他离婚,叫我无论如何要帮劝劝周美玲,这是怎么回事?”看来黄雄并没有把“男欢女爱”发生的事告诉苏明明,既然当事人没有告诉苏明明,刘娜也没有说明真相的义务。
她只好含糊地说:“对啊,昨天我们两个人是到青城区了,到晚上8点多才回到市里,怎么就闹离婚了,他们两人不是一直都很恩爱吗?”
“周美玲怀疑心很重,她总以为我对他老公有企图,黄雄叫我劝她不离婚,周美玲肯定以为我是猫哭老鼠,不安好心。其实离什么婚啊,离了婚,女人也不是女人了,我现在都后悔死了。”
苏明明说到这里,意识到自己不经意间把离婚的秘密告诉了刘娜,事实上苏明明根本就没有对刘娜保密的想法。刘娜能在办公室主任这个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如果不是嘴巴严实,根本就做不下去。
况且,苏明明对刘娜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尽管为了副局长的任职问题刘娜曾经对她有过抵触情绪,但刘娜这人识大体,顾大局,是个值得信赖的人,苏明明对她放心得很。现在既然已经开口对她说了离婚的事,索性就全说了,这样也是向刘娜示好的机会,她的工作需要刘娜全力支持,现在曾强对她不冷不热,局里很多人在等着看她的笑话,如果刘娜再站到对立面,她根本就没法开展工作。
这样想过后,苏明明便拉了把椅子,对刘娜说:“刘娜,你坐一会,我们聊聊。”
刘娜感觉很意外,苏明明自从当了副局长,对她总是公事公办的模样,今天太阳从西边出了,要不,她为什么对自己态度这么友好。
她正在惊诧,苏明明从办公桌背后搬出了自己的椅子,坐到她对面说:“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就十几年过去了,我还记得,十几年前,我和你、周美玲三人一同进局,当时,别人都叫我们是国土局三朵金花,前次又三个人一同被考核,人生真是有很多的巧合,说也说不清楚。
“那个时候,我记得我们三人经常在一起,你还记得吗,有次我们一同参加一个舞会,有个小流氓对我动手动脚,你看不下去,悄悄在他脚下塞了块香蕉皮,让他摔了个狗吃屎,为我出了口恶气,就是那一刻起,我就认定你是我一辈子的朋友了。前次为那破副局长任职的事,有人在背后嚼舌根,说我在背后捅你一刀。真是鬼话连篇。但这事确实与我有关,在一次闲聊中我无意把你借款的事说了出来,谁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关键时刻害了你,但那人告密也不是为了我,只是为了他的亲人能提拔。过后我猜是他告的状,害我背黑祸便骂了他,他也承认了。至于这个人是谁,我不会告诉你的,你认为我是在杜撰也行。不过,凭你对我的了解,你想,我会做这样的事吗。说白了,我要和你竞争,也要明明白白竞争。凭心而论,我认为自己一点也不比你差,我是堂堂的财经硕士,是真正的专业人才,我们局一年经手数以千万的资金,这么多年来,没发生过一次差错。审计局一年审我们几回,鸡蛋里挑骨头也没抓到我们什么把柄,这容易吗。我承认你吃苦耐劳,人缘比我好,材料也写得又好又快,责任心也比别人强,但讲起硬件,你比我还是差了一些,我起码学历比你高,所以你也不要听别人挑拨离间,那些人不安好心,我们三个谁上他们都有话说的。说白了,他们就是不服女人比男人强,全局这么多男的,全都是考核女的,他们能服气吗?”
刘娜听了苏明明的话,马上联想到一个人,就是黄雄,他作案的可能性最大,他和苏明明有深交,周美玲考核排第二,自己下来就是周美玲了。这样看来,黄雄是非常爱周美玲,到了不择手段想让周美玲当副处的地步。刘娜听到这样的消息仅心静如水,一点愤慨也没有,真是怪事。
刘娜连忙说:“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是你告的状,事实上是自己做得不对,事情都过去了,是谁告状都不重要了。况且,过后自己想想也就通了,当领导必须有前瞻性,站得高,看得远,这件事虽然主要责任不是我,但依次类推,如果以后有类似的事,自己还这样糊涂,弄得不好,会给单位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所以,我现在想通了,谁也没有埋怨,坏事变好事,以后吸取教训就是,你不要把这事放在心上。”
“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我在去年10月已经离婚了,也是一事气盛,咽不下这口气,听到别人风传他有了女人,我就气得要死,想想自己要模样有模样,要学历有学历,单位又好,可以说没有一样比别人差,可他却还要找女人,真是奇耻大辱。就没有听他作任何解释,逼着他签字。现在想想,自己真是糊涂,男人要的是老婆,又不要先进工作者和技术能手,在单位你多能干有什么用呢,男人需要的是温馨的家,和谐的夫妻生活,而我们一个月都没能在一起过一天,他又是正当年,不出轨才怪。离婚时,他哭了,现在每次回忆起他泪流满面的样子,尤其是小孩没有父亲的可怜相,我就想,其实有的时候,自己退一步真是海阔天空,有机会,你劝劝周美玲,叫她不要像我一样做后悔的事。”
“你,那个他,重新结婚了?要是没有结婚,可以复婚的。”
“这又何必,听说他已经和一个女的同居了,他倒肯负责任,每个月按时把小孩的生活费打进我的卡里,今年我生日,还托人送了巧克力,直到现在,我都没勇气打开那盒巧克力。”
说到这里,苏明明已经满眼含泪。刘娜想不到苏明明能在自己面前说出自己的心事,她不知如何安慰苏明明,只好说:“现在社会诱惑太多了,男人需要好女人帮他们严防死守,有时候我也想,做男人其实不容易,我家袁志已经一年多没有拿过一分钱回来了,他的自尊心肯定受不了,现在在家里我都不敢提起钱了,怕刺激他。”
“所以,大家都陷入误区,个个都以为别人的家庭比自己幸福,其实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只是看谁更有耐心来读这本无字经了。”
两人就这样陶心陶肺聊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小于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大呼小叫地说:“刘主任,局长有急事找你,叫你快到他办公室,局长都急死了,你还有时间慢条斯理和别人聊天啊。”
小于总以为苏明明用不正当手段抢了刘娜的位置,对她处处表现出不满,说话也不给她留情面。
刘娜听说局长有急事找她,不敢怠慢,连忙向局长办公室走去。
局长曾强一见她,先是问了昨天到谢家村的情况,刘娜便有些意外,连忙说:“昨天路上周美玲说过由她向你汇报的,我以为她已经把情况给你汇报了。”接着刘娜把处理经过向曾强一一汇报,曾强知道两员女将处理好了这棘手的事,很高兴地说:“你们又帮了我一个大忙。中石化项目已经定了开工日期,这个时候真的不能出一点差错,要不我的局长也保不住了。”
接着又问:“昨天为喝酒的事不高兴了?那种场合我也要逢场作戏,你自己把握好。”听了曾强问起喝酒的事,刘娜眼一酸泪不争气地又在眼眶打转,想想,曾强不是不关心自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了。
曾强看见她满眼含泪,触动了一些儿女情长,为了掐死在萌芽状态,连忙转移话题说:“找你来是想告诉你个消息,组织部后天要来考核你,你今天抓紧时间写好3000字的总结,这次应该是三个手指捡田螺,十拿九稳了。市委李书记昨天在全市部委办局主要领导会议上说了,不能让埋头苦干的人吃亏,这次说什么也应该到你了,要用心写好总结。”
听了考核自己的事,刘娜并没有欣喜欲狂,在经历了去年的借款风波后,她现在豁达多了。人生往往就是这样,越是刻意追求的东西往往都很难得到,不如一切顺其自然好了。尤其是刚才和苏明明聊天后,她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审视自己,不由得吓了一跳,她一天到晚总是强调工作忙,不陪老公睡觉,不辅导儿子功课,自己的亲生父母已经有三个月没有回家看望过了,用孔子先生的平分标准,自己应该是不守妇道了,做妻子、做母亲、做女儿都是整个失败。现在袁志夜不归家,说不定责任就在自己身上。男人和女人才组成完整的家,要是这个家没了男人,女人也就不是真实意义的女人了。
6
临近下班时,陈红打来电话,说是赵大发今晚要请她们俩老表吃饭,在金丝鸟滋补轩,叫她六点准时到。
看两个人个冤家真的和好了,又高高兴兴地成为共同体了。刘娜告诉陈红,今晚不行,她已经有一天一晚没有和儿子说过话了,今晚一定要回家陪儿子。她也不想做电灯泡。
陈红说:“刘娜,我今晚有重要事宣布,你无论如何要来,赵大发说了,如果你不来,他就取消今晚和我的约会。”刘娜被说得一头雾水不知天,两个人人同在一个屋檐下,还搞什么约会,真是神经不正常了。
刘娜总是不善于说“不”,陈红一磨,她便只好投降,答应了陈红按时到。
她打袁志的电话,想告诉他今晚可能回晚点,叫他督促袁当当做作业。可袁志的电话还是一直不在服务区,她便更加心神不宁,只好打电话给公公袁松鹤。袁松鹤对媳妇视同己出,媳妇工作出色,又孝敬他二老,经常买衣服、鞋帽和补品给二老,他在邻居面前便很有成就感,逢人便说:“仔好不如媳妇好,媳妇好才是真的好。”两年前,公公说刘娜工作忙,袁当当饥一餐饱一餐,对身体发育不好,强行把袁当当接到家里吃中午和晚餐,中午也在公公家午休。电话打通后,袁松鹤知道刘娜有饭局,关心地说:“你就放心吃饭去吧,我陪当当做作业。”刘娜感激地说:“公公,多谢您了,如果没有你们二老,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放心玩去吧。”
刘娜今天情绪波动得利害,听了公公的话,感动得都想叫声亲爸了。
刘娜到金丝鸟滋补轩时,陈红俩公婆已经在那等了,赵大发今天穿了条对襟的白色水洗布上褂,下身穿了条半统灰色裤,脚下纳双黑色千层鞋,头发梳得油光水滑,刘娜看见他这副打扮,不知今夕何夕。陈红眼睛周围又是蓝又是绿的涂得像个斗眼鸡,尖尖的小鼻抹了亮色,小嘴涂得血红,十个手指涂得的惺红。穿着前卫,上身穿灰色短上衣,里面衫一件缕空红色小褂,两个人乳房鼓鼓胀胀,大得吓人,下身配一条黄色超短裙,屁股一动,就隐隐约约看见短裙下雪白的屁股。看陈红这身打扮,刘娜就生气,这分明是挑逗赵大发的打扮。赵大发就这个档次,喜欢妓女。刘娜难得恶毒一次,在心里咒陈红像妓女。
赵大发看见她进来,讨好地起身说:“表姐,请。”
刘娜没好气地说:“赵大发,你比我大了整整8岁,别老是表姐表姐的。”
赵大发连忙说:“那就请刘大主任。”
刘娜没法和他认真。只好在挨近陈红的旁边位置坐下。服务员送上了已经炖好的一锅补品,为每人盛了一盅,这一锅补品就是900元,听说里面有什么冬虫草,红边龟之类,赵大发就冲这红边龟才来此就餐的。
刘娜还没有喝完手上的烫,各式小菜便上完了。赵大发叫服务员上满三杯红葡萄酒,拿起来说:“我和陈红一直给你添麻烦,真不好意思,这杯我们俩敬你。”
刘娜诚恳地说:“我们是亲戚,不用客气,只要你们幸福,比什么都好。”
陈红喝了杯中的葡萄酒,脸色一下便红了起来,也附和着说:“刘娜,我和大发都已经说好了,以后好好过日子,再也不吵架了。大发提出叫我生个BB,说有了小孩我就不会寂寞,精力就不会全集中在他身上,他也能安心搞创作,我已经同意了,把它列入明年的计划,不过我也担心,都差不多40岁了,也不知能不能怀上。”
赵大发连忙说:“我最近一直在收集这方面的资料,应该能怀上,人家宋祖英,蒋雯丽都是差不多40岁才生的小孩,老婆你一定能生下我们的小孩。”
刘娜听陈红肯生小孩,也为她终于转过弯来而高兴,鼓励她说:“肯定能怀上,你就静心等做妈妈好了。”
陈红撒娇地说:“你想小孩都想疯了,原来一直在搞地下活动,收集资料。”
赵大发傻笑说:“这叫有备无患,机遇总等待有准备的灵魂,我保证做好后勤工作,你就全力以赴做坐月准备吧。”两人说着生小孩的事,说着说着,又纠缠起前几次吵架谁对谁错的问题,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刘娜是第一次听两公婆各说各的,以前都是听陈红自己一个人说,总感觉陈红有理,现在赵大发说出了事情的经过,刘娜才知道其实有些事是陈红神经过敏,无事生非。赵大发无可奈何地说:“刘娜,陈红有病了,而且病得不轻,她总怀疑我在外面有女人,前次她差点杀了我的一个学生,当时人家其实只是在看我的画,我在旁边指点,可她就一口咬定我和那个学生在睡觉,真是谎唐,那是男学生,只不过是留了长头发。现在那学生还不能上课,我已经陪了5000元的医药费,搞得我很被动。”
陈红跳起来说:“我明明看见你和那女的搂抱在一起,你还抵赖。”
“那是你的幻觉,你天天以为我和别的女人睡觉,想着想着眼就出鬼了。”
刘娜听赵大发说那学生是男的,这玩笑开大了,如果真是这样,陈红真的有病了。刘娜便追问那学生叫什么名字,几级几班的,赵大发一一都告诉了刘娜,并把那学生的手机号也给了刘娜,最后气愤地说:“陈红我都不知道你对我为什么这样不放心,天天神经紧张,我看你是闲得无事,要是找份工作做,可能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陈红生气地嚷道:“赵大发,我都说过不追究你和那骚货睡觉的事了,你还在诡辩,你是何居心。你还是不想和我过日子。是吧?”
“你又来了,你不能正视自己有病,以后还有更多的风波,趁你表姐在,我和你打赌,如果你那天看见的人是女的,我以后晚上天天在家陪你,什么地方都不去,如果那个是男的,你今后不得对我管头管脚,有胆量我们现在就去找人对质。”
“去就去,我怕你啊,不过你学生那么多,随便找个过来骗我都行,我可不上当。”
“不可理喻,你不是打破了别人的头,难道打破头的也有几个,他缝了整整18针,你的力气可真大啊。”
刘娜越听越糊涂,这两人到底谁说谎,她决定,等下就打电话给那学生,证实一下,如果真是像赵大发说的是个男生,那陈红的病看来真的不轻了。自己平时只听一面之词,全信了陈红的话,陈红要是真的有病,必须得及早医,晚了就难医了。刘娜越想越怕,加上袁志一直没有消息,她心里不上不下的,也无心吃什么饭了,他们两人也吵得难解难分,这餐饭就这样草草收了场。
7
刘娜离开金丝鸟滋补轩时,打电话给袁志仍是该用户已经关机。想想就打了电话给那学生。电话接通后,刘娜问道:“你是吴小明同学吗?”
那人带着浓重的男中音回答:“是的,你是哪位啊?”刘娜听声音果然是个男的,为了做到眼见为实,刘娜决定见一下吴小明。刘娜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有点事想找你聊一下,你方便吗,我到学校找你。”
吴小明说:“可以的,你到医院来吧,我受伤了,在住院。”接着吴小明告诉了刘娜自己住普外305房,叫她直接去找他。
刘娜看见吴小明时,他的伤口还没有拆线,整个前额和左脸都盖了敷料,头发果然是典型的长发,不过,他已经把它束起来了。刘娜介绍了自己的身份,说明了自己和陈红的关系。吴小明一听她是陈红的表姐,心有余悸地说:“我也弄不懂师母为什么看见我就砸,我这脸看来得破相了,以后叫我怎么找工作、找对像,我给她害惨了。”
刘娜听他如此说,心里很难过,为陈红的鲁莽而向吴小明道歉。心里骂道:陈红这三八,真是神经质了,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乱砸,要好好教训她才行。
吴小明伤心地说:“现在道歉有什么用呢,我可能要留下疤痕了。也害李老师破费,这医药费都已经花了5000多了。”
刘娜想到这么年轻的小伙子,要是真的破了相,以后真的很难就业,找女朋友也成问题。她给小伙子留下300元钱,心情沉重地离开了吴小明。想想便到医生办公室找了值班医生,了解吴小明以后能不能痊愈。值班医生告诉她,吴小明的伤口虽然长,但很浅,他们采用美容技术缝的伤口,应该不会留下什么疤痕。刘娜听了心里稍微定了下来,便又转到305房,将这个消息告诉吴小明。吴小明说医生早告诉我了,但谁知是不是安慰我的。刘娜便离开了吴小明。
刚走出电梯,电话铃声一阵猛响,她掏出手机一看,是个外地号码,她以为又是买六合彩或是推销产品的广告,便收了线。可一会儿,那电话又顽强地打来,她有些不耐烦地接了电话。电话那头确定了她的身份后,恶狠狠地对她说:“你听着,有事和你说呢。”
刘娜心里一激灵。那人说:“你如果想你老公平安无事,立既拿20万块钱按照我给你的帐号付过来,袁志霸占我老婆半年了,老天有眼让他撞在我的手上,明天早上10点,收不到钱,我就把袁志的丑事公开。如果你报警,就顺便来收尸好了。”说完,卡嚓一声,电话便没了声息。
刘娜眼一黑,差点晕了过去,她拼命挨近楼梯扶手,总算没有倒下。她的心像有几十面大鼓在敲,咚咚响个不停,血一个劲地往头脑上涌,面色潮红,呼吸急促,欲哭无泪。袁志这畜生,原来早就暗渡陈仓,竟在外面养了女人,怪不得一年没有拿过一分钱回家,几个月没有和她一起过夫妻生活,自己还以为他是累呢,原来是累在别的女人床上。现在还要她收拾残局,帮他擦烂屁股,实在欺人太甚。这不成了老公嫖娼自己埋单了,被同事,亲戚知道,人家怎么看自己,这事告诉他父母,让他父母折腾去,自己眼不见为净,是死是活由他去。
刘娜悲愤交加,胃又开始疼痛,她捂着右腹部,到急诊科开了几片复方胃友和颠茄合剂吃了,坐在急诊科的排凳上歇了会儿,疼痛稍微减轻了一些。她硬撑着上了一辆的士,报了婆家的地址。到了婆家,得知儿子已经做好作业回家,她呆站在客厅中间,一时不知自己来这里干什么,袁松鹤感觉她有些反常,劝她说:“要注意休息,别累坏自己。”
刘娜突然伏在他的肩膀上哭了起来,袁松鹤一时手足无措,摇着她的肩膀说:“发生什么事了,快告诉我。”家婆听到响动从房间走出来,看见刘娜伏在老公的身上哭,紧张地问道:“出什么事了,是你家爸妈发病了?”刘娜面对两位老人的询问,什么也不肯说,只一个劲地哭,哭了十多分钟,心情感觉轻松多了,这才擦干眼泪说:“就是憋得难受,现在好受多了。”
家婆知道媳妇要强,很少在人前表现脆弱,能在自己老公面前哭,说明她和这个家亲,她以过来人的身份说:“心里憋得谎找个知心朋友聊聊,减减压,不要硬扛。”
袁松鹤善解人意地说:“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袁志这小子一天到晚在外面瞎忙,什么都不能帮你,我替他向你道歉了。”
家婆家公的话,使她大受感动,她最终决定救袁志。人都说一夜夫妻百夜恩,她和袁志生活了整整十四年,她不能见死不救,况且家公家婆一直对她不薄,救袁志一命权当是回报家公家婆多年来对自己的疼爱好了。现在社会上绑票撕票的新闻时有发生,要是不及时打钱过去,那些亡命之徒狗急跳墙,说不定真的杀了袁志,要真是这样,那么袁当当就没了父亲,家婆家公就没了儿子,为了这老少两代,还是先救他出来再说吧。
刘娜跌跌撞撞回到家,想从袁志的物件上找些蛛丝马迹,便猛翻他的公文包,结果在包里发现了一封没有寄出的信,字写得歪歪曲曲,不成个样,她拆了看到一行字:滨海市人傻、钱多、速来。落款写了小毛两字。刘娜转过来看地址,是寄到河南某镇某村的,刘娜也弄不懂这信怎么跑到袁志公文包里,只得丢在一边,继续翻查,结果也找不到什么。
袁志是第二天晚上才回到家的,他衣衫不整地走进门来,没敢正视刘娜,刘娜却平静地说:“能活着回来就好,菜都放在微波炉里热着,你先吃饭吧,吃完饭我们再好好谈谈。”
袁志突现跪在她面双手抱着她的两条腿说:“刘娜,这两天,我被关在黑暗的地下室里想了很多,我知道我错了,你愿谅我一次吧。我什么都向你坦白好了。其实我和那个女人根本没有什么感情,你总是强调工作忙不理我,我是心里寂寞才找她的,她是红樱桃宾馆的服务员,叫小毛。我是在一次吃饭时认识她的,她温柔体贴,没有什么主见,我被她吸引了,和她有了那种关系,但我事实上并不爱她,谁知这女人心这么阴毒,竟和老公设局害我。”刘娜听了小毛,便立马想起了那封信,转身拿了信扔在袁志面前说:“就是这人?”
袁志看了一眼信,说,这信怎么跑到我这里了?
“好好想想。”
袁志突然记起来,不好意思地说:“这信是前个人小毛叫我顺路帮寄走的,我忘了帮她寄出了。”
刘娜冷笑一声说:“原来这人傻、钱多指的是你?”
袁志无地自容,忏悔地说:“都是我不好,实在对不起你,请你看在当当的份上原谅我一次吧,下次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原来,袁志那晚和刘娜为了陈红的事吵架后,第二天一早便闷闷不乐地出了门,他刚走出门口,就接到小毛的电话,说她当天休班,叫袁志过去陪她。袁志便开车到了她租住的小区,袁志到了她家,小毛给他喝了一杯牛奶,袁志便什么事都不知道了。等他醒过来时,已经被五花大绑地塞到了一处地下室,有个男的自称是小毛的老公,凶神恶煞般地骂他强占了自己老婆,要他拿出了200万赔偿他的损失。袁志在生意场上混多年了,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他知道自己被人做了,财肯定要破了,但想不到那男的是狮子大开口,要200万。看那男的满脸凶相,说不定给了他钱他还要杀人灭口,想想自己为了一时之欢闯下这大祸,愧对妻子,要是自己真有个两长两短,起马能留下点钱给妻儿。他决心已定,便对那个男的说:“我做的是小本生意,家里根本没钱,你逼我也没用,要打要杀你就快点下手好了”。那男的只是个地痞,目的是钱,并不想要他的命,他看看袁志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怕时间一长,事情败路,自己是钱拿不到,还要吃牢狱之灾,最后自己降到20万,可袁志就是不肯打电话给家里人筹钱。最后那男的从他的手机电话薄中查出了刘娜的电话,打电话要刘娜拿钱赎人。
当时那男的就当着他的面打电话给刘娜,袁志听到那男的说他霸占他老婆半年多的话,羞得无地自容,他想刘娜此时肯定连杀他的心都有,不会拿钱出来救他的。谁知刘娜接到电话后,只过了一个晚上,就把钱打到了那人的卡上,他被放了出来。他出来后,才知道原来自己被关在红樱桃宾馆下的消防通道内,小毛可能早就物色好了作案地点,自己还天真地以为人家对他投入了感情。
刘娜听着袁志说着他的风流韵事,内心如刀绞般疼痛,她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她真心实意爱着的男人,这个曾经和她同甘共苦十多年的男人,仅为了一时之欢,不顾她的感受,抛家弃子在外面养了女人,而且搞得鸡飞狗走,她十多年攒下的那点钱竟全部给他败了。这样的男人要他有何用。
刘娜在经过一天一夜的痛苦思考后,自己本来还没有拿定主意如何处理她和袁志的事,她不想这件事让任何人知道,告诉自己父母,徒增父母担心;告诉陈红,陈红不会提什么有价值的意见,她自己的事还搞得一团糟,而且陈红也不是善于拿主意的人;周美玲肯定可以提建议,但看她对待黄雄的态度,不用想都知道,她会叫刘娜离婚。刘娜以前看见别人婚变尤其是男人外面养了女人婚变时,她总是自问自己:“如果老公在外面真的有了女人,自己能不能原谅老公,不离婚。每次自问结果都是可以原谅,可当老公真的在外面有了女人时,她却不能释怀。她怎么能和这样一个背叛自己的男人生活在一起。所以,她已经决定,要尽快和袁志离婚。
她便对袁志说:“袁志,这件事我不怪你,但我们已经没有在一起生活的基础了,我们离婚吧。这么多年来,你给的钱我都存了起来,一共是50万元存款,这次花了20万,还有30万,这钱是你累死累活挣的,我全还给你,我只有一个条件,当当归我。”
袁志听他如此一说,突然大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捶打自己的胸口。
他发毒誓说:“败去的钱我会尽快挣回来的,我要加倍努力赚钱,你就给我一次机会吧。”
“你是成人了,自己做的事应该自己承担责任。这两天发生的事太多,我累了,我要睡了,我的意思已经表达清楚了。”
刘娜现在不想多看一眼袁志,说完便进房睡了。袁志却在客厅嚎啕大哭,也不知他哭了多久。
第二天中午下班刚打开家门,刘娜被客厅的一幕惊呆了,只见客厅上祖孙三代四个人齐齐跪在那,见她进门,袁松鹤左右手轮番打自己的嘴巴,一边打一边说:“刘娜,我们教子无方,让你受委屈了,我们祖孙三代请你看在老的老小的小的份上,原谅袁志这畜生一次吧,当当,快求妈妈不要离婚,要不你就没有家了,快求妈。”
当当也不知大人闹了什么事。他今天下课后照样到公公那边吃饭,可公公不让他吃饭,就拖着他回到这边的家,一路上公公吓他说,爸爸犯了错误,妈妈要离婚,如果他想有家,一定要记得求妈妈不要离婚。当当也不知爸爸犯的是什么错误,但看来挺严重的,他知道离婚的孩子日子不好过,他们班孙小小爸妈离婚了,同学们便总拿这事取笑他。现在听爷爷如此说,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跪着过来抱着刘娜的大腿乞求说:“妈妈,你就原谅爸爸一次吧,不要离婚,如果你们离婚,我就跳楼,不要命了。”
刘娜看着垂头丧气的袁志,看着婆婆一头银丝般的白发,看着惊惶失措的儿子,心都碎了,连忙一手一个扶着两位老人,流着泪说:“爸妈,你们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啊。”
袁松鹤硬着脖子说:“你不答应不离婚,我和你妈就一直跪着,直到跪死为止,养了这样的儿子,已经够丢人了,现在眼看当当连家都快没了,我们这两条老命也没用了。”
家婆也哭着说:“袁志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要打要杀我们也不管了,我和你爸就要入棺材了,你们离了婚,以后谁来关心照顾当当啊,我撕下这把老脸求你就原谅一次袁志吧。”
刘娜简直是气疯了,她想不到袁志居然为了保住婚姻,不但自己捅破了整件事,还搬来两位老人和儿子当救兵。看公公婆婆的样子,要是她不答应,说不定真的一直跪下去,要是此事传出去,她真成了大逆不道的人了。
现在无论如何要让家公家婆站起来。她便说:“爸妈,我听你们的,不和袁志离婚了,你们快起来吧。当当,妈妈不离婚,你快快起来。”
袁松鹤在刘娜的搀护下慢慢站起来,痛爱地说:“刘娜,我知道你是个识大体的好媳妇,多谢你体谅我们这两个人老家伙,袁志以后如果有什么差错,看我怎么收拾他。老婆子,我们走吧。当当,跟公公婆婆吃饭去。”说完,拉着当当离开了家。
刘娜对还跪在地上的袁志说:“戏演完了,起来吧,我在你爸妈面前答应不离婚,我是不想让你爸妈为此事气死。如果你真的不想离婚,那好,从今以后,你自己到客房睡。”
刘娜答应不离婚,袁志喜极而泣,分房睡对他来说比被扫地出门好多了,只要两人同在一个屋檐下,他相信迟早刘娜都会原谅他的。当年追刘娜用了三年时间才追到手,他就算再用三年时间来感动刘娜,也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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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娜本来答应苏明明找机会劝周美玲不要离婚的,可自己在经过婚姻的伤痛后,她才明白,不是当事人,不会感受到那种受伤害时的绞心疼痛,她最终没有劝周美玲。她认为,婚姻的基础是忠诚、爱,这两者失去其中之一,婚姻基础便会摇摇欲坠。对一幢就要倒塌的大厦,你强行用几根柱子支撑一下,最多也就是苟然残喘,弄到最后,它还得倒塌,到那时,说不定还有许多无辜人被砸伤,不如让它尽早寿终正寝。
在蹉跎中,一晃又是几个月。这段时间,周美玲果然找了个28岁的大男孩,那孩子天天跟在周美玲的屁股后面转,周美玲在他身上大把砸钱。刘娜看在眼里,都急死了,但又不知如何劝周美玲。结果周美玲便出事了。有一天晚上在大中华宾馆给黄雄逮了个正着。黄雄跟踪两人到他们进去看清房号过了10分钟,估计正是难解难分的时候叫服务员打开了房,他进去后把门碰上,自动自觉进了卫生间,让两人有机会穿上衣服,才慢悠悠地走出来,满有风度地说:“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
说完手一伸,一把抓住吓得像筛康一样的那个大男孩的衣领,往门口一推,狠声说:“不想交米簿,就离这个女人远点,下次给我发现,就没有这么幸运了,笨蛋。”
那男的吓得落荒而连回眼看一下的勇气也没有。
黄雄面对着周美玲说:“玩够了,应该收手了。看他的熊样,都吓出屎了。这样嫩的男人,怎么可能适合你。”
周美玲面无表情地说:“现在你肯离婚了?”
“休想,你就死了离婚的念头好了。”
说完,也不管周美玲,自己一个人离开了房间,接着便传来了周美玲压抑的哭声。
袁志倒是拼命做生意,连娱乐场所也不去了,赚了钱便立马交给刘娜处理。刘娜拿着厚厚的一叠叠钱,没有半分喜悦,面对陪着小心的袁志,刘娜没法找到亲人的感觉,相反,一想到袁志对她的背叛,内心就隐隐作痛。
转眼间到了12月,以往每到12月,国土局都搞个家属联欢会,这又是曾强领导艺术的一种表现,他要通过这样一种形式,让职工们感觉到领导不但关心自己,连自己的家属都关心到了,让大家死心塌地地拼命工作。
这天,早上一上班,曾强便把刘娜叫到他办公室,交待说:“今年我们各项工作任务都完成得很好,市委、市政府对我们局的工作给予了高度评价,为了鼓舞士气,今年我想搞个大点的年会,除了按照往年的老办法搞外,今年搞个现场选举五好家庭,凡是获奖的都给予重奖,你做个方案,明天提交局党组讨论。”
刘娜的方案做好后,经局党组讨论,没有什么恳念地通过了。日子是曾强挑的,定在12月28日,曾强有点迷信,总以为8是个吉利的数字。方案定下来后,刘娜整天忙于采购晚会需要的糖果点心,自由抽奖时的礼品,领导的致辞,请主持人等,忙得不可开交。单位给每个家属都发了一张请柬,袁志的请柬一直放在刘娜的挂包里,刘娜直到现在还没法原谅袁志,不想让他参加联欢会。
可到了28号这晚时,刘娜还是把请柬给了袁志,袁志十分高兴有这样的机会和老婆一起亮相,自从那件事发生后,两人还没有一起外出过。
刘娜和袁志是开着自己的私家车到局里的,看见他们一同从车里下来的同事,都称赞他们真是幸福的一对,刘娜甚至听到土地开发中心的方姨说:“人家刘娜驶夫有术,老公当着大老板,却从来没有一点花边新闻,真是难得。”
刘娜脸一阵发烫,急急钻进了人群。晚会上,刘娜看见黄雄就坐在周美玲身边,刘娜特别留意看两人是否交谈,结果发现两人谈得正欢,周美玲还为了一句什么好笑的话哈哈大笑,声音传得很远。她正吃惊于周美玲怎么会如此会演戏,就见苏明明引着一个很干练的40岁左右的男人到她身边,苏明明高兴地对那个男的说:“这就是刘娜刘主任,我经常对你提起她的,她一直很支持我的工作。刘娜,这是我爱人吴智,他在省发改委工作,现在正在办调动手续,估计很快便可回到市发改委上班了。”
那男的十分有礼貌地握了握刘娜的说,说了一些感谢她的客气话。苏明明看见她愣愣的,拉她到一边说:“我和吴智已经复婚了,前天才登记的,有时间我请你和周美玲去酒吧,祝贺一下。”
说完,拉着吴智到其他桌去周旋了。刘娜便发呆,这世界变化真是太快了,苏明明哭哭啼啼告诉她后悔离婚的事言犹在耳,转眼间他们又复婚了。
晚会在评选五好家庭中推上高潮,在主持人宣布了评选规则后,便给大家发了一堆的名单,这名单做得也好玩,就写国土局职工的名字,只要大家认为某某职工夫妻恩爱,家属支持职工工作便可以打勾,得票最多的前十名当即评为五好家庭。
经过大家投票,结果很快便出来了,刘娜、周美玲、苏明明三个家庭均榜上有名。刘娜心口一热,好像有口痰突然堵在喉头上,憋得出了一身大汗。奖品是每个家庭奖1000元奖金,曾强在颁奖时说了很多鼓励全局干部职工要向这十个家庭学习的话。主持人还现场发挥,请获奖代表上台发言,由于主持人是刘娜请的,主持人便第一个点了刘娜的名字,叫她谈一下获奖感言。刘娜死活不愿讲话,倒是袁志大方地说:“让我来讲吧。”袁志接过话筒,清清嗓子接着说:有句名言说好女人是一座金矿,在我的眼里,刘娜就是一座金矿。感谢大家给我们家这么高的荣誉。其实生活中,每个人都会犯错误,每个家庭都有矛盾,我们也有矛盾,尤其是我有很多缺点错误,做错很多事,但刘娜每次都以她博大的胸怀原谅我,借此机会,衷心说一声,感谢刘娜,感谢在座各位。”
袁志的话获得了雷鸣般的掌声。周美玲、苏明明此时此刻也不知有何感想。刘娜倒是想开了,太阳普照万物,它的中间还有很多大小不等的太阳黑子,要享受婚姻的温暖就得忍受婚姻的不忠、猜疑、冷漠、仇恨这些太阳黑子的遗憾。
联欢会结束已经是晚上11点钟,刘娜回到家,习惯性地打开电视机看晚间新闻。调到本地台时,画面上赵大发正在电视上大谈他们夫妻如何恩爱。原来,赵大发上了本地栏名叫“名人对对碰”的专栏。这个专栏专门请名人做嘉宾谈如何处理婚姻家庭的关系,如何维持幸福的婚姻。刘娜正在发笑,突然接到赵大发的电话:“陈红一个小时前吃了一瓶的冬眠灵,我回家发现时已经不省人事,现正在医院洗胃抢救,你快点过来。”
刘娜吓出了一身冷汗,心想,小小的蚤子说不定这回真的要闹出人命来了。
她连手袋都忘记拿了,就急急地冲出了门。
作者简介谢凤芹,女,作家,已在国家级、省级刊物发表文学作品300万字。广西作家协会理事,钦州市文联副主席,钦州市作家协会主席,《北部湾》杂志社执行主编。
责任编辑蒋建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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