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作家秦勇创作了大量以自然为书写对象的生态散文,这些散文分别被收入了北方文艺出版社出版的《留在心中的时光》《岁月细语》两部散文集中,还有他近期发表在《绿叶》《散文选刊》《中国报告文学》《西部散文选刊》《黑龙江日报》等报刊上的作品。
我读他的生态散文后最鲜明的印象是,这个作家之所以在生态散文的写作上表现优异,主要应该归因于他与自然生态有着牵系很深的根脉,可以说这就是一个从生态中走出来的作家,他在作品中书写自然生态实属份内之事。
深究起来还得从秦勇的农民身份说起,尽管后来的秦勇主要从事的是北方富裕县城的机关工作,但就写生态散文来说,对他影响至深也最有帮助的还是生活在农村的那段岁月。说他是从生态中走出来的作家,也主是着眼于他的农民身份。众所周知,农民与土地有着天然的联系,农民出身的作家书写土地河流,也就是在书写生态。也由于农民与生俱来的与生态相处相伴,他们也最了解自然生态的变迁,熟知生态的今昔,因而在生态的言说方面最有发言权。这也是为什么在秦勇的散文集序言中,有的作序者把他称为“从绿野中走出的歌者”,“黑土地上的歌者”的缘由。秦勇也的确能与这样的称呼名实相符,他的写作凸显了一个自然生态歌者的使命和责任。没有人对他提出明确的散文要书写生态的要求,他的散文对生态的取向和重视,完全是一个农民在生态写作上有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便捷。就像《故乡的河》所写的那样,他的出生地富裕县龙安桥镇小河东村,依赖乌裕尔河丰沛自然资源的滋养,这里的村民得以在春夏秋冬以不同方式收获着大自然的馈赠。小河东村的自然生态,曾给秦勇留下了深刻記忆,他不吝笔墨赞美着一条河流,其中所表露的是一个生态作家的故土情怀。这种情怀就是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人对自然的感恩,把乌裕尔河称为“救命河”就是他的一种情感诉求。
在秦勇的笔下,生态散文呈现出了两种时间上的划分,一种是过去时的生态散文,一种是现在时的生态散文。过去时的生态散文是指他的那些以回望的姿态写下的散文,这些散文突出的是个人的生态记忆,描述的是曾经存在过的自然生态情景。对往事的回忆是秦勇过去时生态散文常用的叙述方式,在回忆中将要表达的自然生态进行有序呈现,这些散文包括《麻雀,可爱的小生灵》《从碱泡子到生态园》《割葽子草》《湿地观鸟巢》《燕子情》等篇。这些过去时的生态散文,虽然有的在写作上也有当下的内容,但明显侧重于回到岁月深处去打捞记忆。那些记忆都与大自然中的花鸟虫鱼有关,也与小河东村的河水有关,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同时也养育着一方植物和生物。
秦勇力求在自己的散文中营造出一个鸟语花香的生态世界,为此他调动起了自己深藏的记忆,不断在过去时生态作品中,把自己拉回往事,去重现昔日的自然场景。从散文描述上的清晰来看,秦勇在写作中确实进行了记忆的深挖,许多年过去了,一些细节仍能招之即来,他的散文依靠的就是细节的构建,不断闪回的细节,常给人带来身临其境之感。读他的《湿地观鸟巢》更能强烈地感觉到他对水鸟的熟知,而这种熟知又是建立在对水鸟细致观察的基点上,特别是对水鸟筑巢过程的描写,真可谓活灵活现,观察之细、书写之细都值得称道。在这其中对秦勇生态观形成影响最大的是父亲,少年时期父亲关于爱护鸟类的教诲,深深印刻在了秦勇的心里。如果那时的秦勇还有着一个少年对生态的懵懂,那么作为一个生态作家进行生态散文写作的秦勇则有着对生态的自觉自律,这也是从小接受父亲朴素生态观的结果。在秦勇的过去时生态散文中,“少年与父亲”是两个反复出现的人物,在多篇散文中都有这父子俩的身影,回到过去的生态也是回到与父亲共处的日子,在秦勇的生态情结里,其实也包含着父子情,秦勇能用情很深地写生态,也有着亲情的牵连,毕竟在已经过去了的那些岁月中,他目睹了父亲爱鸟护燕的行为,聆听了父亲的教诲,在父亲的身上学会了如何与大自然和谐相处。
现在时的生态散文,在时间上突出的是当下生态。如果说过去时的生态散文书写方式是依赖回忆,是往事重现的话,那么现在时的生态散文则是作家对当下的直面,有着对现实的正面强攻意味。这些现在时的生态散文包括《从碱泡子到生态园》《水鸟又回来了》《东方白鹳的家园》《守护湿地念富经》《黄花菜情愫》,以及有关雁翔湖的系列散文。秦勇的现在时生态散文深究起来,实际上是对“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生态理念的积极回应,保护生态的目的,最终是为了造福人民,这是生态文明的重要内涵。就像纪实散文《守护湿地念富经》所写的那样,只有湿地的生态资源丰富了,百姓的生活才会富足,才会在春夏秋冬的不同季节里收获湿地盛产的各类物品。
亲历和在场是秦勇现在时生态散文的重要特征,散文的亲历和在场是书写者的亲历和在场。虽然这种书写者的亲历和在场在过去时生态散文中也多有出现,但是那种亲历和在场是回忆中的浮现,有着时空的间隔,隔了时空的亲历和在场无论怎么书写都是旧事重提,靠的是搜索记忆结构成篇。现在时生态散文的亲历和在场,是书写者直接的奔赴和前往。就绿色生态写作来说,在写绿色上,前者是“回忆满眼绿”,后者是“眼前满眼绿”。就像是秦勇写的多篇富裕雁翔湖生态景地系列散文,其中的《春游雁翔湖》和《走进雁翔湖》两篇,所书写的就是作家的满眼所见,不仅有绿色,还有整个湖区的景致。“春游”和“走进”这两个词突出的就是亲历和在场。《黄花菜情愫》一文中,也是在市场上打听到黄花菜的生长地后,作家才驱车前往进行采摘,并惊叹于黄花菜生长之地嫩江渡口的绿色景致,为读者提供了一幅眼前所见的生态画面。
秦勇的散文大都运用朴实的语言展开叙述和描摹,更注重对自然的写实,著名作家刘庆邦曾为他的散文集留言“秦勇先生散文集道法自然”,可能就是看出了他散文的这种朴实和写实。这种写实性应该也是生态散文的遵循,虚构和想象有违人们对自然的认知,也得不出对自然的真实评判。秦勇的生态写实就是写出人在自然中的所见所感,以自然为摹本进行细致的临摹,力争还原一个真实的生态世界,并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中展示这个生态世界的诱人前景。
不过,因为生态散文写多了也写顺手了,加之在写法上缺少变化,秦勇的生态散文也面临着走入套路和陷入模式化的风险。毕竟作家的作品按照一种套路和模式写下去,也会让读者产生审美疲劳,散文与散文之间手法上的相似性也是写作上要竭力避免的。所以致力于在散文写作上求新求变,当是秦勇今后生态散文写作的努力方向。如何求新求变?在我看来追求大开大阖,而不仅仅着眼于生态的“满眼绿”,也是生态散文写作的一个不错选择,在大开大阖中的生态将更为壮观。
(责任编辑:碧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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