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悠长的岁月阳光吻着黄河母亲额头时,母亲歌咏旋律的天空,大禹治水的源头,燃烧出神奇的五彩云霞,扬起“河湟雄镇”临夏的风帆,凝成一幅梦幻般的画卷。一个史诗般的音符,从母亲的胸腔深处迸发而出,这声语言,就是彩陶!
它是黄河雄浑的涛声,是华夏祖先远古的憧憬,是华夏祖先足迹的生动记忆……
马家窑文化考古
1923年,安特生从河南出发,溯黄河而上,前往西北的古城兰州。就在这里,马家窑文化大发现即将拉开序幕。
从1923年春天到1925年返回瑞典,安特生的野外考古调查,一直在西北的陕、甘、青三地区进行。其主要活动范围是,以兰州为中心,在方圆400公里之内。
1923年6月21日,安特生的考察团到达兰州市。
面对夏天的来临,安特生首先研究了黄河沿岸的地质,对黄河上用牦牛和羊皮制作的皮筏子,产生了极为浓厚的兴趣。以后,这些皮筏子,竟然成了安特生搬运文物的工具。
在这之后,安特生一行继续西行。在西宁附近的十里堡,他们开始了正式的考古调查发掘。
在西宁十里堡、贵德罗汉堂、西宁朱家寨等地,安特生和他的助手进行的考古调查,硕果累累。尤其是9月,安特生的助手发现了赫赫有名的朱家寨遗址。
他们在这里,共发掘出43具人骨和大量的随葬品。这是当时国内仅次于仰韶村的一次发掘。它的发掘,促进了安特生学术生涯的转折。他开始脱离地质行业,全力转入到中国的史前考古。也正是这次的成功发掘,让安特生决定进一步在甘肃境内开展考古调查。
1923年秋,安特生又在距离朱家寨7公里处,发现了卡约文化遗址。然后,他们回到了金城兰州。
在兰州过冬的日子,安特生和他的助手们并没有赋闲。他们利用兰州辐射甘肃的地理优势,收购了许多相当精美的彩陶。有关这批彩陶的情况,安特生后来都写入了他的考古报告。
寒冷的冬天过去了,西北的天气渐渐变暖,安特生和他的助手们立刻心潮激荡起来。
1924年春的一天,正在兰州旧货市场闲逛的安特生,偶然发现了一个装烟渣的罐子,竟是他梦寐以求的彩陶。他向这个烟贩讯问后得知,烟贩来自一个叫临洮的地方。
谁也没有想到,就是这个装烟渣的罐子,竟逐渐揭开了马家窑文化神秘的面纱。
悉知商民所带彩陶器来自临洮,安特生立即赶到临洮。
当时的兰州到临洮,既没有火车,也没有汽车,交通十分不便。安特生他们就骑马,前去临洮。
1924年4月23日,安特生他们离开兰州,沿着洮河一路南下,同行的袁复礼测量了准确的地形图。在助手们的帮助下,安特生抵达了洮河的西岸。
当来到了距临洮县城南10公里的馬家窑村时,安特生发现,在附近沟坡的断崖面上,不仅露有深厚的文化堆积灰层和灰坑,且随手就能捡到石器和陶器残片。这个地方,就是巴马峪沟北面的巴郎坪瓦家坪。
正如世界上其他文明一样,文明的种子,总是在都在水畔孕育最早诞生。
4000多年前的临洮巴马峪沟,依山傍水,洮河从这里静静地流过,先民们选择北面山坡作为自己的家园,自然理所当然。是洮河的波光,照亮了马家窑文明的曙光。
而那一个个的漩涡彩纹,遍绘于马家窑彩陶之上,渲染了一幅幅生生不息的后浪推前浪的壮观景象,刻画了一幅幅一泻千里般奔流到海不复回的生命画卷。
在这里,许多与石器共存的陶器残片上,虽然在地下深埋了数千年,却依然光彩夺目,栩栩如生。神秘的纹饰,绚丽的光彩,奇美的造型,远古的气息,扑面而来,竟然把这位考古工作者惊呆了!
当安特生抚摸着这一件件惊世的彩陶时,竟激动地高呼:“马家窑!马家窑!”
从此,“马家窑文化”的名字,一个熠熠生辉的学术名称不胫而走,誉满海内外。
在马家窑遗存中,安特生发掘出大量文物,最大的直径接近陶器肩部。其上多绘有黑色的线条,如同水波。
这些彩陶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安特生疑惑不解。
随后,安特生逆洮河而上,在衙下集发现了寺洼文化;顺洮河而下发现了辛店文化;在到了今天洮河西岸的临夏州广河县,又发现了半山文化。
为了寻找仰韶半山文化和辛店等文化的中间缺失环节,他们把目光再次投向西部,寻找更广阔的地域。
安特生的助手则向西进入青海,在湟水流域民和县发现了马厂文化塬遗址,发掘2座墓地,出土彩陶甚为典型。
再后来,安特生前往河西走廊调查,在民勤县发现了柳湖村、三角城及沙井村等遗址,对沙井村作了较大规模的发掘,发现墓葬40多座,收获相当丰富。
安特生在甘青地区两年期间,发现新石器时代和青铜时代的遗址,共有50余处。
对于这些发现,安特生都将其合称为“甘肃仰韶文化”。
在甘肃、青海的考察活动结束后,1924年10月安特生满载成果回到了北京。1925年返回瑞典,1927年、1937年又两次到中国进行一些短暂的考察。
此时,安特生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中国史前文化的研究,先后出版和发表了多部中国史前文化研究的专著。如:《中国远古之文化》、《中国史前研究》、《甘肃考古记》等。对中国史前文化的发展、起源、分布、分类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和观点。
至今,他的这些看法和观点,成为中国史前文化的基本框架,影响着中国史前文化的研究。
安特生在发表的《甘肃考古记》一书中说:“甘肃考古,为期二年。足迹所涉,几及甘省大半。所得结果,颇出意料所及”。
他还对所获得的甘肃彩陶赞美有加,称之为:“精美绝伦,可为欧亚新石器时代末叶陶器之冠”。
史学界认为,马家窑文化,是仰韶文化向西发展的一种地方类型,距今5700年--4200年之间。一般认为,马家窑文化有石岭下、马家窑、半山、马厂等文化类型,主要分布区域以甘肃中部及青海东部为中心,边缘地带延伸到甘肃东部、宁夏南部及四川北部。
中原的仰韶文化衰落以后,大陇山以西的马家窑文化却异军突起,是新石器时期华夏文明晨曦中最绚丽的霞光,折射着中华先民在远古时代所达到的多项文化成就,达到了世界远古彩陶史的顶峰。
在新石器时代晚期,马家窑文化还承载着人类文化的多种珍贵信息,是破译这一段没有任何文字记载时代的神圣天书。
然而,安特生在他随后出版的《甘肃考古记》中,仍然这样认为:“甘肃所出较多之彩色陶器,吾人亦不敢认为是真正中华民族之品”,“彩陶之故乡,乃近东诸部”。
马家窑因彩陶而灿烂,临洮因马家窑而声名远播。
零碎的陶片,好似一面镜子,折射出岁月的影子,使人仿佛看到了古老的历史。那无数双沾满泥巴的妙手,塑造着文明,描绘着人类向往美好的曙光。
安特生提出的“中国文化西来说”,在中国学术界引起了轩然大波。
尽管几年后,安特生修正了自己的观点,但至今仍余波未平。许多人并没有详细了解他后来的观点,只是一味地责难这位启蒙者。
到了后来,民族主义情绪极端爆发的年代里,他被与其他一些“窃宝者”相提并论。这对他而言不能不说是一种误解。
在1923年前,安特生比较了仰韶文化和西方中东等一些地方的彩陶,尤其是中东的安诺以后,提出了“中国文化的西来”假说。这只是一个推测。
当时,安特生认为:“仰韶彩陶和安诺等近东和欧洲的彩陶相似,可能同出一源,而巴比伦等地的彩陶年代要早于中国仰韶,因此中国彩陶有可能来自西方。”
其实,他的这些观点,是针对彩陶而言的,与文化、人种等没有关系。这仅仅是一种假说。
随着甘青地区考古发掘的完成,安特生利用大量的材料,不断修正自己的观点。
1924年,安特生发表了《甘肃省的考古发现》一文。在这篇文章中,他认为中国文化是在新疆地区生长起来的,并从西方受到影响。这个观点又一次在学术界引起了大争论。一些东西方的学者基本上否定了他的假说。安特生对这些观点再次进行进一步的研究,并利用他们再次修正了自己的观点。
1925年,安特生发表了《甘肃考古记》。在文中,他对之前的观点再次进行了修正,否定了之前面“中国文化源于新疆”的假说,肯定了彩陶及一些农业技术是从近东起源的。
随着一次次的考古与研究,1943年安特生出版了《中国史前史研究》。这是他长期研究中国史前史的结晶。他又一次修正了自己的观点,得出了仰韶彩陶与近东无关的结论。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他彻底改变了“中国文化西来说”的观点。
然而,国人并不这么认为。他们把安特生当成一个有种族偏见的人,一个帝国主义的御用学者,而大加批判。
所谓的盗挖彩陶,是国人们对于来到中国的西方“文化强盗”而言的。他们是西方学者,但是他们却是一群强盗。他们打着文化研究的幌子,在中国大地上大肆盗挖中国文化珍宝。
可安特生并非如此。他到中国各地进行的一系列田野考古调查活动,得到了当时中国北洋政府的批准,尽管当时中国南北两个政府对峙,但北洋政府也是代表中国的政府。
安特生和中国北洋政府曾经签订过一个协议,将安特生的收藏平分。
1924年12月30日,瑞典“中国委员会”主席古斯塔夫王太子等人,向中国地质调查所丁文江、翁文灏两位所长致函,提出安特生在中国的收藏,由中国和瑞典两国平分,先全部运去瑞典,进行记录和初步研究,而后将一半退还给中国。
1925年2月2日,丁文江、翁文灏征求上级部门同意后,代表中国地质调查所复信给瑞典“中国委员会”,同意瑞典方面的办法,并要求有关研究资料,只发表在中国地质调查所的出版系列中。“这封公函即代表中国官方对相应协议的批准。”
虽然只是“平分”,但与此前西方列强对中国强盗式的考古发掘相比,这无论如何都是一种“进步”。
这个协议从1927年开始,到1936年安特生最后一次来中国,进行了9年。
1936年9月。南京港口。秋风阵阵。
安特生目睹最后一批仰韶文物从瑞典运回到中国,顿时如释重负。
据东方博物馆的记录,文物退还总共七次:
1927年开始有一次。
1928年一次。
1930年两次。
1931年一次。
1932年一次。
1936年为最后一次。
当时,安特生在仰韶发掘未修复的陶片陶器,大约有3万件,运回瑞典。他依托这些中国文物,建立了瑞典东方博物馆。
目前,仍在东方博物馆收藏的仰韶陶器,大约有400多件。
以此推斷,当年安特生归还中国的那一半总数,至少也要在400件以上。
1936年安特生最后一次中国之行,在当时中国地质调查所新建的博物馆中,看到了他寄还中国的最后一批文物。
遗憾的是,由于当时局势动荡,这批珍贵的国宝神秘消失,至今下落不明。
彩陶世界的“王者”
中国,是世界上最早出现陶器的国家之一。陶器,遍布于华夏大地,是一种独特的文化现象。
陶器的出现,是文明的创造和传播。陶器艺术,奠定了中国古代艺术的基石。陶器文化,开了中国传统文化之先河。在史前时代,陶器曾被广泛地运用于人们的社会生活标志。
古代陶器,是古代艺术的凝聚物。陶器发展到一定阶段,便形成了彩陶。彩陶,以其精致、细腻的制作,娴熟、精湛的工艺,精巧的构思,完美的装饰,在技术和艺术上登上了一个高峰,成为陶器中的瑰宝。
距今约7至8千年前,黄河流域便有了彩陶。
彩陶,是远古先民智慧的结晶,绽放出人类童年的梦想与憧憬,泥土被赋予了生命和灵魂。
郭沫若曾在《西江月?颂陶》这樣写道:
土是有生之母,
陶为人所化生,
陶人与土配成双,
天地阴阳酝酿。
水火木金协调,
宫商角徵交响
汇成陶海叹汪洋,
真是森罗万象。
远古时代,先民们用河水冲积的陶土,用铁元素等矿物质,制作出有文饰的陶器,经500至600度的高温窑火烧制,使陶器艺术鉴赏达到颠峰。
甘肃彩陶分布广泛,从距今8000年前的新石器时代早期,可一直延续到约2600年前的青铜器时代。
而其中发现最多、分布面最广、最具代表性的,当属新石器时代中晚期的马家窑文化。
在一千多年的历史进程中,马家窑文化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文化特征。它一般分为马家窑、半山和马厂三个类型,分别代表三个发展时期。
所谓马家窑类型,是指在临夏州积石山发现的最早的古文化遗址。
有些考古者在马家窑类型前插入一个石岭峡类型,而考古工作者在康乐边家林遗址发掘后,又提出边家林类型,介于马家窑与半山之间。
所谓半山类型,是因1923年首次在临夏州广河县半山村发现而得名。其文化表征主要为彩陶。彩陶以小口鼓腹瓮、单把壶、双耳罐和钵为主,其造型特征主要为腹部向外鼓出,弧度饱满,近似球形。在纹饰上,由锯齿纹构成的漩涡纹、菱形纹和葫芦纹,为半山类型彩陶的最鲜明特征。
所谓马厂类型,是因1924年首次发现于青海省民和县马厂塬而得名。其彩陶是半山类型的承续和发展。总体风格呈现出简练质朴、粗犷刚健的特点,纹饰最具有典型的当为各种几何形图案。
马家窑彩陶,融雕塑、绘画、烧制等各种技艺于一体,第一次将远古人类的审美观念完整、系统地表达了出来,反映了远古人类高度综合的知觉能力和强烈的审美愿望。
它,集物质实用性和精神象征于一体。
马家窑文化的经济特征是:以农业为主,以狩猎与采集为辅。
1977年,在临夏州东乡林家遗址,出土了成捆带秆带穗的碳化稷及大麻籽等,许多遗址出土的大型瓮罐中,亦储藏有粟。
可见,粟和稷应为马家窑先民主要的农作物,亦说明中国北方史前文化,粟作农业区包括了黄河上游地区。家养动物有猪、羊、鸡等,补充和扩大了食物来源。
从当时的社会发展看,彩陶贯穿于当时的社会生活各个层面:
巫术。
宗教。
祭祀。
战争。
饮食。
音乐。
舞蹈。
墓葬。
渔猎。
纺织。
手工艺生产。
……
从文化个体的角度看,彩陶不仅是人们日常生活中的重要物品,同时也贯穿于每一个人生活的始终:
出生。
成长。
婚配。
死亡。
马家窑文化,是中原仰韶文化晚期在甘肃的继承和发展,故又名甘肃仰韶文化。在时间与顺序上,上承仰韶文化的庙底沟类型,下接齐家文化。
它,尤以发达的彩陶著称于世。在仰韶文化的影响下,彩陶从马家窑文化开始,进入灿烂辉煌的鼎盛阶段,成就达到了史前彩陶艺术的巅峰。
马家窑文化遗址中,彩陶比例一般占陶器50%以上,有的遗址多达90%,除日常生活使用之外,还大量用作随葬品。
其器型繁多、陶质坚固、器表光亮,彩绘线条流畅细致、纹饰繁缛精细,风格绚丽而典雅,艺术表现力和感染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在临夏州博物馆,我们看到,距今5000年—4650年的,为早期的马家窑文化。
此时的彩陶,多为橙黄陶,浓墨重彩,兼有少量白彩。较为盛行的形式是:大面积彩绘、通体彩绘和内壁彩绘。
而以河流百川为描绘的主题,成为这一时期纹饰的突出特点。生生不息的黄河,为彩陶注入了经久不衰、永恒的艺术魅力。纹饰,则以水波纹、漩涡纹最为多见,亦有网格纹、平行线纹、同心圆纹等,还出现了生动活泼、意趣盎然的蛙纹、蝌蚪纹、舞蹈纹等。
但几乎每一件彩陶上,都绘有浪花翻卷的纹饰,蕴含着人们对黄河母亲的眷恋与热爱之情。
人类世界是奇妙的。人们发现,在马家窑文化中,经常出現的主题纹饰,几乎都是以河水为母体的,有水波纹、漩涡纹及水的衍生物。
从考古学的角度,偶尔出现的纹饰,研究价值不大;而最多最集中最常见的纹饰中,必然有本质的东西。
为何会大量出现与水有关连的纹饰?
这是因为,水乃万物之源,是人类生活不可或缺的元素。
水,同样是农业生产的命脉。
适度的水,是农作物生长的必要条件;而水的匮乏或泛滥,均会妨害农作物的生长,甚至会完全夺去人类赖以生存的物质基础。
水,大自然的恩赐。它带给人类的,有福亦有祸。这就导致了人们对水的依赖与崇拜。
原始人亲水、尚水的结果,必然产生为水崇拜;而水崇拜,是一种植根于农业社会生活中的自然宗教。
原始部落的水崇拜,主要分几种类型:
水体本身崇拜。
动物水神的崇拜。
半人半兽式水神的崇拜。
人类水神的崇拜。
抽象水神的崇拜。
……
距今4650年—4350年的,为中期的马家窑文化,即通常据说的半山彩陶。
半山彩陶,胎体轻薄,器型浑圆饱满,富丽堂皇。它不仅是甘肃彩陶艺术的巅峰之作,也代表中国彩陶的最高水平。
半山彩陶的两大标志是:红彩与细密锯齿纹的大量使用。
这是将彩陶艺术推至巅峰阶段的重要元素。
这其中最为常见的极富特点的是:母题花纹。
它,为黑色锯齿纹带与红色条带,相伴相依。
勾画出的图案是,四大漩涡,或圆圈纹,或葫芦网格纹,或多层水波纹等。然后,在主题图案中,再填充辅助图案,形成多层次彩绘的装饰手法。
其他纹饰的有:菱形纹、网格纹、弧线纹及神人纹等。
彩陶造型与图案浑然一体,造型艺术与装饰艺术达到完美结合。无论平视,还是俯视,美轮美奂的画面,都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
而距今4350年—4050年的,为晚期的马家窑文化,即马厂彩陶。
马厂彩陶,又逐渐回归于单色黑彩,但却流行红色陶衣。
其器类较前复杂多样,纹饰图案多有创新。代表性纹饰有四大圆圈纹、神人纹、回形纹、折带纹、“卐”字形纹以及网格纹等。
彩陶,不仅是中华文明的源头,更是人类文明的源头。
彩陶,是“万器之源”。
盆、钵、勺、缸、甕……今天人们生活中所用的家常器具,乃至各种用途的容器,都能在马家窑彩陶中找到原型。
彩陶,是中国人艺术思维的源头。
马家窑人对外部世界的临摹,从一开始就不是具象的写实,而是传神的写意。
彩陶,是中国书画的发端。
它变幻无尽的线条,绚丽丰富的色彩,都在彩陶上得到了集中的体现。
虽然马家窑文化的特征很独特,但有关马家窑文化为仰韶文化的争论,从安特生的考察刚结束,就开始了。
最早提出质疑的是学者尹达。
他在《龙山文化与仰韶文化之分析》一文中指出:“安特生对各遗址年代的推测,自有重新估计的必要”。
尽管有质疑,但安特生的论断,在学术界仍占据主导地位。
马家窑文化,出现于黄河上游地区新石器时代晚期的。
马家窑遗址主要分布在:
甘肃省。
青海东北部。
宁夏南部。
新中国成立后,经过多次发掘,根据文化分布的地层关系和碳14最后确定:
由安特生命名的“甘肃仰韶文化”,其内涵以马家窑文化为主,其主要的彩陶类型,基本都属于马家窑文化,而石岭下类型,属于马家窑文化早期。
到了上世纪三四十年代,我国著名学者顾颉刚、裴文中等专程考察了马家窑等遗址,马家窑文化最终得以正名。
1944年至1945年,“中央研究院”、“中央博物馆”组织的西北科学考察团,考察发掘临洮寺洼山遗址,考古学家夏鼐参加了此次考察。
通过此次发掘,夏鼐证实了马家窑文化(公元前3300年-公元前2050年)早于齐家文化(公元前2000年-公元前1900年),纠正了安特生的错误。
夏鼐认为,“甘肃仰韶文化”与河南仰韶文化多有不同。他提出:“不若将临洮的马家窑遗址作为代表,另定一名称。”
按照考古学的定义及命名原则,文化是指代表同一时代的,集中于一定地域的,有一定地方性特征的遗迹和遗物的共同体,多以最先发现的典型遗址的小地名来命名。
同时,对石岭下、半山、马厂、马家窑等遗存的进一步研究,也令“文化西来说”难以立足。
经过研究,安特生也修正了自己的观点,放弃了“中华文化西来说”。
这样,马家窑文化那绚丽多姿的彩陶,终于得到了学术界的普遍认可,成为中华远古文明的瑰宝。
1961年出版的《新中国考古收获》中,终于正式使用了马家窑文化这一名称。
此时,距安特生发现马家窑遗址,已过去了37年。
1988年,国务院公布临洮县马家窑文化遗址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随之,马家窑文化同仰韶文化、大汶口文化、龙山文化一起,成为我国新石器时代晚期文化的代表。
1954年,在首都北京的中国历史博物馆内,展出了一件马家窑类型彩陶瓮。这件距今有5000年之遥的陶罐,以其古朴典雅的造型、绚丽夺目的色彩和富丽流畅而雄浑优美图案,一经亮相,吸引了无数的中外游客。
这件彩陶罐,高49.3厘米,敛口、短颈、阔肩、平底,如倒立的圆锥截体。瓮口处有对称的四只小突錾,腰部有双耳。彩瓮陶质细腻,造型大方美观,从口沿至腹部用黑彩绘三层花纹。
上层图案似河水平缓流动而产生的涟漪,与仰韶文化庙沟底类型相近;
中层似汹涌波涛翻卷成层层浪花、激流漩涡;
下部平行直线构成了水波恬淡温柔的景象。
整体图案繁复瑰丽,绘画技巧娴熟,点、圆、波纹、旋纹、直线纹搭配成对称的图案,表现出对河水,尤其是对黄河的深刻理解和崇敬。彩瓮出土时,品相精美,成为我国彩陶发掘中不可多得的珍品,荣获国宝称号。
这件彩陶罐,被郭沫若命名为“彩陶王”。
那么,这件稀世珍品从何发掘而来?
它来自于我国西部一个的临夏州。
临夏州在哪里?从兰州沿兰郎公路,经定西临洮县康家崖,车过波涛翻滚的洮河,就到了临夏州。
那么,“彩陶王”究竟是如何发现的?
说起“彩陶王”的发现,临夏人总是非常地自豪与骄傲。
新中国解放初期,大西北的土匪仍然没有彻底肃清,为了躲避土匪的侵扰,临夏的百姓纷纷躲藏,其境内三坪村群众,不是躲难在黄河岸边的炳灵寺下,就是跑进偏远的山区。
那是1950年的8月,刚刚解放一年的临夏,弥漫的烟尘渐渐消散,社会治安开始好转,逃难的群众亦开始返庄。
那天清晨,雨过天晴,大地清新,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芳香。18岁的甘肃省临夏州永靖县三坪村民戚永仁,带着弟弟戚永礼从迁徙去的黄河沿岸,往家乡搬东西。
当他们行至三坪地嘴附近的一个土坎下时,忽然发现,地上似乎有一汪圆圆的清水,好像盛在盆里似的,在阳光的照射下,光怪陆离,眩人眼目。
黄土坪上从不留积水,今天怎么会有水呢?兄弟俩顿生惊奇。
于是,他们止住脚步,放下背上的东西,想看个究竟。
仔细一瞧,他们感到更加奇怪,那一窝的清水,就好似盛在盆中一般。
戚永仁走上前去,卷起袖子,往水下摸去,水很深,往边上一摸,感觉是个陶制的罐。兄弟二人一阵欣喜,立刻又扒去周围泥土,一个几何形花纹的大彩陶瓮,呈现在他们面前。顿时,兄弟俩眼睛一亮。这件大陶瓮,双耳口沿上有四个突角。大陶瓮虽然在地下经过了千年的埋藏,却依然色彩醒目,栩栩如生。
让兄弟俩感到遗憾的是,在挖取大陶瓮的时候,不小心把大瓮里面的一个小陶罐给弄坏了。
这难道是老天爷赏赐给我们兄弟的宝器吗?
兄弟俩小心翼翼地将其挖出,带回了家,放在上房的板柜上。
此后,家里把此大陶瓮当馍罐用。说也奇怪,6月天,做了些糜面馍放进去,三五天不坏,到了三九天也不冻。家里人认为,此物得天地灵气,是个宝贝。
闲暇时,戚永仁瞅那繁缛瑰丽的陶瓮,觉得它很完美,美得像山下的河水那般亮丽,奔腾不息;那流转的窝,如扎地浪的旋,一圈连着一圈,翻上倒下,诉说着远古的神话,人类的童真。
中国的民间,散落着许多文物珍品,只有懂得的人才会视它为宝物。
翟光伟,是黄河考古队甘肃分队的一名文物普查员,一个偶然的机会,让他结识了“彩陶王”。
那是1954年的一天,翟光伟来到三坪考察。那时的三坪村,只有六七户人家,翟光伟就住在了戚永仁家。
让翟光伟没想到的是,当他脚刚迈进戚永仁屋门,一眼看到板柜上那件宝物时,就立马怔住了!这件艺术珍品,美轮美奂,简直出乎他的意料。
翟光伟是搞艺术设计的,一个艺术家的审美眼光,自然非同寻常。
21岁的翟光伟,是个痴迷文物的小伙子。
翟光伟仔细地瞧了瞧这件彩陶,顾不上喝茶吃饭,围着陶罐又看又摸,心想:这可是件伟大的艺术珍品,该进入国家博物馆才对!
他决心动员戚永仁,把陶瓮捐给国家。
“怎么能交给国家?”刚开始,戚永仁和家里人均不乐意。
他的妻子范永兰说:“陶瓮是我们家宝物,有灵气,你怎么能拿给国家?我反对!”
戚永仁还为此专门召开了一个家庭会议,全家人当场一致反对。
于是,戚永仁则对翟光伟说:“我保证不会卖掉,爱看就到我家里,想拿走没门!”
翟光伟对他说:“精美的彩陶瓮,放到博物馆,不仅全国的人、全世界的人都能看到。”
然而,翟光伟尽管苦口婆心地动员,但戚永仁却坚决不同意。
哪知道,翟光伟是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他看到一时做不通戚永仁家的工作,就决定打持久战。
戚永仁到地里干活,翟光伟就跟到地里,一边帮他拾除杂草,一边跟他磨嘴皮。
以柔克刚,效果奇妙。
几天后,戚永仁的媳妇开玩笑对翟光伟说:“你把泥罐拿去吧,我再不给你做饭了。”
听到戚永仁媳妇的话,一时间,翟光伟高兴坏了。
他趕紧拿出照相机,给戚永仁和陶瓮照了张相片,也为他们一家人照了全家福。
就这样,戚永仁找来了背篼,把陶瓮放了进去垫好,让翟光伟背走了。
而翟光伟渡过黄河,到离此10里地的王歌集休息了一会,在铺子里扯了几尺白布,把彩陶瓮取出裹好、装上背走了。他走永靖,把陶瓮运到了兰州。
彩陶瓮初藏于甘肃省博物馆,后调到中国历史博物馆收藏。
彩陶,凝聚着劳动人民的智慧,绽放出人类童年的梦想,寄托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憧憬,泥土被赋予了生命和灵魂。
著名历史学家、考古学家郭沫若先生看到了这件陶瓮,将其誉为“彩陶王”,这引起业内人士的广泛关注,并多次到国外展出,名动海内外。
专家们惊叹道:这是马家窑文化的彩陶代表作!“王中之王!”
尤其让临夏人值得自豪的是,1990年,国家邮电部以中华“彩陶王”图案,发行了面值30分的纪念邮票一枚。
彩陶之乡的魅力
远古的智慧之声,伴随着黄河水的涛声悠然而来,五千年的文明在这里传承,在这里蔓延。
临夏州的全称,叫临夏回族自治州。它,位于黄河上游、甘肃省中部西南。
黄河,中华民族的母亲河,是中华民族灿烂文化的摇篮。临夏古韵悠长,神秘多彩。
黄河自西北入境贯穿临夏北部、流长103公里,境内有黄河一级支流洮河、大夏河、湟水河,三级以上支流30多条,著名的刘家峡、盐锅峡、八盘峡三大电站库区均在州内,是黄河上游重要的水源补给区。
在漫长的历史上,临夏是中国最早建县地区,十六国时西秦曾建都。它曾先后称为枹罕、河州、导河、临夏等。其中:枹罕和河州之名最长。临夏在古代属雍州之域。夏商周至春秋之前,为西羌之地,秦昭襄王二十八年(公元前279年),秦设置了陇西郡,郡治狄道(今临洮),又从临洮过洮河,灭西羌罕枹侯,置枹罕县,县治在今临夏县双城集,这是枹罕县之始。
自秦汉以来就设县、置州、建郡,古称枹罕,后改称河州。中华民国初设导河县,以大禹“导河积石”的传说而得名,在当地方言中,“导河”与“导火”读音相近,遂更名为临夏州,以濒临大夏河得名。
临夏,地处青藏高原与黄土高原的过渡地带,区位优势明显。这里自古以来就是一个有名的商埠,曾是古丝绸之路南道要冲、唐蕃古道重镇、茶马互市中心,素有“西部旱码头”的美誉,也是文成公主进藏时的途经之地。临夏紧靠兰州、毗邻藏区,是内地连接藏区的重要经济通道,成为藏区与内地的重要贸易之地。
其境内的永靖县盐锅峡镇黄河北岸,刘家峡恐龙足印化石群,形成于一亿七千万年前的侏罗纪或早白垩纪时代。其恐龙足印、化石与其他地区的古生物遗迹相比,在世界亦属罕见。
其属下的和政县区域内,地下藏有丰富的古动物化石。这里蕴藏着分属新生代晚期的4个丰富的哺乳动物群化石,分别埋藏于4种岩性不同的地层中。
而其境内的积石山县,华夏民族先祖很早就生活在这块古老而富饶的土地上,创造了极其丰富而灿烂的彩陶文化。
今天的临夏,是全国两个回族自治州之一。其总面积8169平方公里,人口220万,有回、汉、东乡、保安、撒拉等31个民族,辖1市7县。
临夏州为何被称之为“彩陶之乡”?
已亥年的春节前夕,我应邀走进了临夏州博物馆。让我感到惊奇的是,没想到那个精绝美伦的彩陶馆,竟然汇集1700多件临夏出土的精品彩陶,其中180件珍贵文物。这里的大部分彩陶,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文物普查时发掘的,是由各县交州文化馆收藏的。
临夏的彩陶器型好,品相好,等级好,也是中国迄今发现彩陶最多、最集中的地区之一。
“彩陶王”,属于马家窑类型彩陶瓮,被誉为新石器鼎盛时期的“彩陶之冠”。不过,我们在这里州博物馆看到的,仅是个复制品。
“彩陶王”出土的三坪村是怎样的一个地方?三坪遗址,隶属于积石山县安集乡。
原来三坪村,东有凤林关,南有旗杆山,西有禹王庙,北有滔滔不绝的黄河。出土“彩陶王”的三坪遗址,地处黄河南岸二阶台上,与著名的炳灵寺石窟隔黄河相望,面积66万平方米,文物主要分布在头坪的旧庄窠大锅,尕鲁坪的上庄、尕塬,二坪的麻黄咀、高崖咀、坨子岭,三坪的园地咀、犁地咀、城墙地。
这里是一个马家窑类型、马厂类型、齐家文化、辛店文化并存的文化遗址,遗址面积大,分布广泛,内涵丰富。尤以马家窑类型为典型,出土文物有瓮、罐、瓶、盆、钵等,还包括大量的石器、骨器等。
从吹麻滩东行上安集,一路土山沟壑,行了数十里尽塬头,山回路转,群峰竟势,壁立两岸,其间滔滔黄河流过。
这就是唐人心目中的小积石山:“伯禹遗踪,两千年之阪隥。深谷带地,凿穿崖岸之形;高岭横天,刀削冈峦之势。”“若夫积石山者,在乎金城之西南,河所经也。《书》云:‘导河积石,至于龙门即此山是也。”
走進临夏,你会感受到,这是一个古韵悠悠的神秘之地。
在这里,马家窑文化、齐家文化以及青铜时代辛店文化、寺洼文化等遗址,鳞次栉比,层层迭压,古朴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临夏州,历史渊源流长,文化遗迹众多。早在旧石器时代晚期,临夏地域就有人类繁衍生息,新石器时代至青铜时代的文化,更是丰富多彩,遗址星罗棋布。
据考古调查,临夏州境内有文物遗址548处,是中国新石器文化最集中、考古发掘最多的地区之一,素有中国“彩陶之乡”的美誉。
从二十年代起,在临夏州,考古工作者多次调查发现马家窑文化遗址几百处,并在广河县半山、瓦罐咀,东乡县林家,临夏县张家咀,永靖县马家湾等遗址进行考古发掘,取得了丰富的考古资料。
仅积石山县境内的古文化遗址、文物,经考古专家考证确认,具有考古价值的文化遗址多达140余处。可谓遍地流光,满天星斗。
在这里出土文物数千件,馆藏文物1580余件,其中彩陶就有800多件。另外还有石器、古币、铜器、骨器、画像砖等。
这在一个总面积只有900多平方公里的小县,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而出土的“彩陶王”,则将这片土地笼罩了一种神秘的色彩。
这说明,临夏的先祖很早就开辟了这块神奇的土地,并且创造了灿烂的文化。
临夏的马家窑文化遗存,在马家窑文化内涵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具有一定的代表性。
彩陶王出土的故乡临夏,也被称之为“中国彩陶之乡”,享誉海内外,有道是“临夏彩陶甲天下!”
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形态各异的彩陶,犹如美丽绽放的花朵,艳丽夺目,充满神奇的魅力。这是人类史前文明在陇原大地的印证,是悠久文化的积淀。
如今,在临夏市、积石山县、广河县、东乡县、和政县等博物馆,都有精美的彩陶。接近彩陶碎片,仿佛将人带进了那遥远的时空隧道,时光闪耀,如梦如幻,彩陶汇聚的文化长河,如同一条岁月的丝带飘逸在我们的面前。
马家窑类型,在临夏州各县均有分布。
省级保护单位有:
东乡县林家遗址;
永靖县小茨遗址;
临夏县杨家河遗址;
临夏市王坪遗址。
县级保护单位的遗址则更多。
半山类型遗址,在临夏州的积石山县主要有:
桥头遗址;
坡头顶遗址;
……
马厂类型遗址主要有:
上山遗址;
三坪遗址;
坡头顶遗址;
马鞍桥遗址;
……
齐家文化遗址①主要有:
元山遗址;
新庄坪遗址;
白家坪遗址;
阳洼遗址;
……
辛店文化遗址②主要有:
马鞍桥遗址;
三坪遗址;
……
神奇的临夏州,彩陶被发现的时间,至今不足百年。而渊源的彩陶文化,却能追溯到史前。目睹自旧石器时代、新石器时代、青铜时代、秦汉时代、唐宋时代发源顺序陈列,其中以马家窑文化、齐家文化、辛店文化命名的彩陶,自成体系又一脉相承。
临夏州的彩陶,宛如黄土高原与青藏高原的一双眼睛,见证着黄河上游几千年来的历史变迁,人类文明的发端及其生生不息的延续。
1981年,在甘肃省临夏市南龙乡张家咀村,出土了一件马家窑半山类型彩陶罐。其上面的符号形式及其表现手法,与甲骨文“燎”的构形方式,竟不谋而合,其寓意内涵也很接近,展示了共同的文字符号的作用,成为最早的汉字雏形,比殷代甲骨文的年代还早一千多年,应该说是中国汉字的原始起源。
也在这同一个春天,在临夏州的康乐县,出土了3件4000年前的彩陶颜料瓶和1个调色钵。这为研究彩陶图案深埋黄土中数千年而不褪色,色彩依旧艳丽清晰,则提供了宝贵的实物资料。
它的发现过程,同临夏积石山出土的“彩陶王”有点相似,是由康乐县排子坪农民在地里干活时,偶然发现的珍贵文物。
它们均为素陶,调色钵形状为椭圆形、敞口,最长直径约10厘米,最短直径约为5厘米,高约5厘米,上面沾满了铜红色的颜料渣。3个颜料瓶大小相当,呈直桶状,高约7厘米,直径约3厘米。
据专家们初步分析,这些原始的颜料是一种矿物质,研碎后烧制而成,因而颜色不易脱落。
甘肃省彩陶研究会副会长王海东说,虽然在甘肃出土的素陶制品较多,但专门用于彩陶颜料的盛器和调制器,在国内尚属首次发现,不能不说是进一步探索彩陶艺术之谜的珍贵资料。
学者们认为,彩陶的许多现象,尤其是它的繁杂纹饰之中,肯定隐藏着大量的千古之谜,为我们提供了很值得玩味的艺术遗产。
艺术来源于生活,彩陶图案的内容,必然反映先民们的生活及生活环境,反映他们的思想和感情。
母亲河——黄河,孕育了华夏文明,使临夏成为华夏文明的重要发祥地。境内还有黄河和它的一、二、三级支流,如洮河、大夏河、广通河等30多条,古人类生于斯,长于此,形成了大夏部落。马家窑、齐家文化就是他们的文化符号。
上古时期,在临夏生活着大夏人,又称大夏部落。人数多,范围广,涉及积石、临夏、和政、广河、康乐、东乡一带。大禹就是大夏部落的首领。他所建立的国家,也称之为夏。
不过,大夏县之名,始见于《汉书?地理志》:陇西郡有大夏县。
中国大西北在彩陶发展史上有特殊地位,而临夏素有彩陶盛名。
临夏的远古彩陶文化,体现的是古老先民们无比高超的艺术想象力!体现的是中华大地上的古老祖先的非凡创造力!
甘肃考古研究所研究员郎树德说:临夏彩陶“数量之多,质量精美,是其他地方无法比拟的。”“甘肃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就是广河出土的许多绝世佳作。”
因而,临夏被理所当然的称为是“中国彩陶之乡”。
追梦非遗
临夏的史前遗址,星罗棋布。
古老的生命之谜,一亿七千万年前,深嵌在临夏地层的肌肤中。
一幅惊天动地泣鬼神的杰作,恐龙足印、巨型蜥脚类、巨型兽脚类、鸟脚类足印……任凭亘古高原风的吹拂,成为一种远古的憧憬。然而,蹄音渐远,终究微尘苍茫。
踏着黄河雄浑的涛声,一段亘古的记忆——彩陶,却在大禹治水的源头飘出五彩的云霞,在黄河岸畔痴情的张望,闪烁着却在一种不可逾越的高度,铸就一个永不凋谢的秘密。
临夏,是古丝绸之路南道重镇,有“河湟雄镇”之誉。
甘肃,是历史悠久、山川锦绣。其境内的天水、武威、张掖、敦煌等历史文化名城,驰名中外。
可当人们走进临夏时,竟然发现,临夏的悠久历史,灿烂文化,同样丝毫不逊色于它们。其文化遗产,可与全国119座历史文化名城相媲美。
历史上,这里为黄河上游中华民族的发祥核心区域。
临夏的大夏文化,与华夏民族密切相关。黄河临夏段积石关是大禹治水的源头,史载“禹出大夏”。
这里出土的古生物化石拥有6项世界之最。保存完好的恐龙足印群弥足珍贵,举世瞩目。
这里是世界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河州花儿”的诞生地,亦是“洮岷花儿”主要的发祥地。临夏是文化部命名的“河州花儿”传承地、采录地。
这里的砖雕、雕刻葫芦、保安腰刀、傩戏等25项国家级、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多姿多彩。
这里自古以来就是商贾云集之地,汉时“羌中道”、南北朝时“吐谷浑路”、唐蕃古道之重镇、明代茶马互市之中心,是丝绸之路南道的“西部旱码头”。
这里民族风情浓郁,多元文化共铸一炉。回、汉、东乡、保安、撒拉、藏等多民族多元文化经过长期相互融合,共铸一炉。佛、道、儒、伊斯兰文化交相辉映。中国五十六个民族中东乡族、保安族发祥于这片神奇的土地。其“八坊十三巷”古街區,民族传统建筑和民族文化,多姿多彩。
这里物华天宝,人文荟萃,英雄名人辈出。
……
在历史的长河中,临夏各民族辛勤劳作、继往开来,形成了多姿多彩的民族民俗文化,留下了许多宝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在临夏,彩陶与古老的砖雕和雕刻葫芦,号称临夏“三绝”。出土于临夏的“彩陶王”,则代表着中国乃至世界彩陶艺术的巅峰。
特别是马家窑文化彩陶,具有非凡的独特性和开创性,文化价值极高。
它,承载着新石器时代晚期人类文化的多种珍贵信息,是破译这一段没有任何文字记载时代的神圣天书。
保护好传承好这一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一个地方的智慧与责任。
每一个有历史积淀的地方,都有一条属于自己的文化脉络。
临夏,是一片文化底蕴深厚的土地,这片土地以其开放的博大胸襟,吸引了大食(今沙特阿拉伯)、波斯等国的商人及宗教人士不远万里来此经商、传教。
从此,一些来自异国他乡的人,就此扎根,再也没有离开过,与当地民族不断通婚融合,逐渐成为了河州人。这些信仰穆斯林的回民,历经宋、元、明、清、民国,人口的聚集越来越多,逐步修建清真寺、设立教坊,在今天的临夏市,形成了一个“围寺而居、围坊而商”的穆斯林聚居区——八坊。
在此北大街以南,前河沿以北,解放路以西,新西路以东,在这个不足0.5平方公里的区域内,十三条街巷纵横其间,5600多户民宅星罗棋布。这就是八坊十三巷。
这十三条巷子和其中的古建筑,是八坊文化的窗口,更是探寻八坊乃至河州历史脉络的“活化石”。
在这里,各式清真寺、民居院落,融中国古典建筑风格于其中,庄严肃穆,秀丽壮观,具有极高的观赏性与实用性。虽历经千年沧桑,依然保持着当年的恢宏气势和古朴风貌,形成了八坊乃至河州地区独特的建筑艺术风格。这些古民居所承载的,不仅仅是民居的建筑艺术,还承载着八坊人独有的历史和荣耀。
八坊十三巷,就像这座高原山城里飘逸的丝带,在带来天籁之光时,也留下了岁月长长的记忆。
在己亥年春节来临的前夕,一个高原寒冷的日子,我走进了这个神秘的地方。无论是在皎洁的月光下,還是在清冷的白天,行走在八坊十三巷曲折悠长的青石板路上,但见这里人烟稠密,古色古香,民族风情浓郁,街巷纵横交错,商业店铺鳞次栉比,民族风味美食,名目繁多,风味独特,令人流连忘返,回味无穷。
八坊十三巷,这个独具民族特色的古老街区,是临夏市为了彰显民族特色,提升城市品位惠民之作。它,在不改变原有结构、不搬迁原住居民的前提下,采用民俗馆、博物馆、文化街巷等保护建设模式,重点突出八坊回族文化的特色,将其打造成多功能于一身的文化休闲聚落与旅游街巷。
它,留存了历史记忆,延续了传统的文化根脉。
这片由清真寺、教坊和商业、生活街区组成的地方,既能回味到历史的沧桑,也能嗅得着时代的芳香。
倘佯八坊十三巷,历史演变、民俗文化和八坊人家的传统生活,仿佛能触摸到穿越时空的记忆。
令人惊喜的是,八坊十三巷,既是政府的惠民之举,也是临夏人的非遗追梦的旗帜。
“复古复原、修旧如旧”的思路,历史悠久、风情浓酽、古韵盎然的建筑特色,原生态传统文化的传承,使得它赢来了“博物馆”之誉,释放出了临夏这片古老土地的文化深度和质感。
如今,置身八坊十三巷,踩在铺就一新却不失古韵的青砖路上,一种特有的历史厚重感,总会给人以寻古之梦。在这里,临夏州州级以上非遗项目119项,竟然被巧妙地分布其中。
传统的手工艺,是民族民间文化绽放的绚丽花朵。
位于大旮巷64号院内的手工艺馆,被布局成了砖雕馆、铜壶馆、葫芦馆、彩陶馆、泥塑馆、蛋雕馆,分别根据各自的主题,展现临夏非遗文化的魅力所在。
在这里,我遇到了彩陶的非遗追梦人马黑麦。他大高个,穿戴整洁讲究,文静,谦虚,话不多,但很虔诚,看上去不像工匠,却似一个儒雅的文化人。
陶艺大师马黑麦,1971年出生于陶器制作世家。马黑麦从小就跟随爷爷马进义,制作建筑屋脊、花盆等陶器制品。
之后,在父亲马囯正的熏陶之下,从修复各种远古彩陶入手,学习彩陶知识,开展出土彩陶的识别和鉴定,仿制古代各类彩陶器型,成为了河湟彩陶制作工艺的第三代传人。
马黑麦智慧之处,并非浅尝辄止。他在总结父辈经验的基础上,大胆创新,刻苦钻研,成为制作仿古彩陶的行家里手,在远古彩陶研究、鉴定、修复技艺等方面,也颇有名气。
多年来,马黑麦独具匠心,成果斐然。从2008年开始,马黑麦在临夏市古玩城开设铺面,修复古彩陶,为甘肃、定西、青海博物馆和私人收藏家开展专业修复,先后修复彩陶上万件。
远古彩陶,是史前先民用智慧结晶,是造型艺术和装饰艺术完美结合的艺术品,是中华民族文化中的一朵奇葩,也是世界文化遗产宝库中的珍稀瑰宝。
为了这个神秘的非遗项目,2015年3月,马黑麦还成立甘肃河湟彩陶艺术品有限公司,在对古彩陶“研究、修复、鉴定”的基础上,秉承“保护、传承、创新”原则,生产仿古彩陶工艺品,满足普通玩家对彩陶的喜爱与收藏。
新制品造型别致、纹饰流畅、图案典雅、敷色古朴,生动再现远古时代五彩缤纷的彩陶艺术神韵。
2016年,马黑麦参加临夏清真食品博览会和农博会,编制马家窑彩陶舞蹈,在开幕式上演出,制作舞蹈光盘,借助媒体开展宣传,引起了较大的社会反响。
2017年5月,他参加深圳文博会,20多件精品被当地企业家收藏。9月,被读者集团聘为专家顾问,之后接待研学活动学生10多次。11月,参加敦煌旅游产品展销会,取得了较好的宣传效果。
2018年3月,他参加赴俄罗斯民间文化交流活动,参展彩陶作品10件,被中国驻俄领事馆收藏和莫斯科国立师范大学收藏。
通过不断地学习交流,探索创新,让马黑麦的彩陶作品,还在众多展赛中获得了较高的殊荣。
……
用传统的载体,去如实再现曾经的生活,这就是一种跨越千年而历久弥新的文化记忆。
马家窑文化,古朴淳厚,具有极其丰厚的观赏价值。
它产生在遥远的史前时代。其多样的图案、丰富的题材、灵妙的构思、精美的花纹,构成了典丽、古朴、浑厚、大气的魅力风采。这是同时期的其他文化所无法比拟的。
陶的魅力,远胜于石。石虽能雕琢,但其表现受到制约。陶的魅力表现则相对丰富。它可雕、可塑,亦可书写和刻画,能表现更为复杂的符号化思想,凝练起更为深邃的精神内涵。
它,神奇的动物图纹,生动的歌舞场面,形象的田园风貌,对比的几何形状,强烈的动感姿态,如同奔腾的黄河水流一般,千姿百态,生生不息,舞动万代。
它,像黄河浪尖的水珠,引领着浪涛的起伏,臻成彩陶艺术的高峰。
它,遗留的神秘音符,丰富多彩,成为世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艺术之源。
……
在远古彩陶文化的宫殿上,如果说马家窑彩陶是一顶巍峨皇冠的话,那么临夏的马家窑彩陶则是一颗闪亮的明珠。
奔腾不息的大夏河,带走了多少个朝代的日出与日落,在改革开放的春风里,它拥抱着苍老的臂弯,安详的熟睡在祖国母亲的摇篮里。
在这块厚重的土地上,马家窑彩陶独坐在远古人类生息繁衍地的怀抱中,在一页历史和一首歌谣之间,留给人们无尽的财富和无穷的遐想。
时代总是日新月异。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如今的临夏人,正在簇拥着古河州的激情、豪迈和希望,在保护传承多彩的非遗文化过程中,正在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之梦贡献自己的聪明才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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