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援疆日记

时间:2023/11/9 作者: 时代报告·中国报告文学 热度: 11414
【编者按】2010到2013年,本文作者闵师林从繁华的国际大都市奔赴新疆边陲,担任上海支援新疆指挥部副总指挥。在这约3年半的援疆日子里,在繁忙的工作之余,作者以一位作家的情怀,真实地记录下了在那里的生活、工作、见闻和感受,生动地反映了祖国各地包括上海与新疆各民族间的兄弟情谊。这些饱含豪情、热血且富有生活情趣的优美文字,后来被集结成一部40余万字的日记体纪实文学作品——《援疆日记》,并公开出版发行。本刊特选载其中的部分日记,以飨读者。

  2010年9月1日 周三 喀什

  到新疆,也就是到喀什,已过一周了。

  这还是我今生第一次踏上这片广阔而神秘的土地。

  这一次援疆三年,正值壮年。遥想班超当年,告别家人,投笔从戎,亲率三十六位英雄,直驱西域。千秋业绩,青史留名。吾辈既有出征疆场的自豪,比较先人,也就气短许多,不值一提了。但这三年,毕竟是大好年华和时机,扬鞭催马,志不可怠。热血男儿,岂可偷闲。相信自己这三年,来前雷厉风行,去后无怨无悔。

  8月22日鸡未鸣即起,抵喀时,已临近上海的傍晚时分了。喀什地委、行署的欢迎仪式在喀什噶尔宾馆友谊厅举行。地区歌舞团表演了充满民族特色的精彩节目。当一位清瘦的塔吉克族男子深情演唱著名的歌曲《怀念战友》时,我凝神倾听这熟悉的旋律和歌词,激情难抑,竟禁不住淌下了两行热泪。我也是一位冰山上的来客。我感觉,这片土地我似乎来过,也许是前世,也许是梦中。

  之后,随市领导赴上海受援的四县,一程一程将上海援疆干部送到目的地。县委、县政府的欢迎仪式简朴而热烈,每一次,我都感到一种振奋的动力,一种责任的份量。

  从和田到阿拉尔,首次穿行塔克拉玛干大沙漠。无限雄浑广阔的沙漠,充满生命意象的胡杨,蜿蜒伸展平坦的公路,愈显神秘深邃的天空,还有一路的沉思和冥想,都使自己的身心飘荡在一种久违的感动之中。

  以前离开上海,从未超过一个月。在都市里生长和飞翔,那天地精致而显窄狭。而今,荒漠戈壁,绿洲山脉,茫茫无际,那飞翔的轨迹和感觉,将会是怎样的神奇?

  到喀什地委大院指挥部自己的宿舍,已是一周之后。我的两个托运的箱包,还未打开。但新的富有挑战的生活,已时不我待。

  想起王蒙《青春万岁》里的那首诗:“所有的日子,所有的日子都来吧!我要用青春的缨络,编织你们……”

  所有的日子都来吧,那每一天都会给新疆这片土地带来新的神奇。

  9月15日 周三 喀什 莎车

  位于莎车阿扎提巴格乡,有一个大约400亩的巴丹姆果园。据说是一个美籍华人投资的。汉族司机,一个小伙子,把美籍华人误说成了“美人华籍”,让人事后回味,忍俊不禁。一位清瘦、黧黑的男子看见我们在园里逗留,老远走了过来。听说我们来自上海,来观赏果园,他挺热情,引领我们到一棵果实累累的树下,让我们尽情地享用。扁扁的,桃似的外皮,不知道的错以为是桃子呢。它倒真有一个学名,叫扁桃。这名字名副其实。外皮很容易撕开,内壳要找到口子,是一个几厘米长的缝隙,再顺势剥开,也不用多大的劲。里面的肉,杏仁一样,薄薄的绿衣里面,裹着的是洁白的一片。闻闻,馨香扑鼻,如上海崇明岛上的甜芦粟的味儿。嚼在嘴里,淡然中有一丝清甜、香脆。

  看管果园的程师傅是河南周口人,到这儿来侍候巴丹姆,也有十年了。他一天四次给巴丹姆浇水,还经常施肥(氮肥),巴丹姆还是很耐旱的一个树种。这400亩果林,大约一亩有36棵树,整个就超过了上万棵。一棵树每年能收获6、7万斤。他说这巴丹姆营养丰富,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上。

  身边同伴笑说,是“壮阳”的,程师傅笑着,默然。

  在莎车有一个与巴丹姆有关的笑话。一个七十岁的老人又娶了第五任妻子,妻子30来岁。婚后不久,新婚妻就找乡长投诉了,说这老头简直是疯狂,每天要与她行房事,一晚三次,把她给吓住了。据说前四位就是受不了,而落荒而逃的。乡长把老头找了去。老头老实相告,自己每天吃一个核桃,还有五粒巴丹姆。

  说到这,有人又提起当地的一个笑话。说有一个干部老下乡,妻子不满意了,疑是上级领导欺负自己老公,就不让老公下乡了。后来,老公被派到莎车出差,在十二木卡姆餐厅,吃了鸽子汤,走时还带了鸽肉回家。因夜色很晚,妻子早把门闩紧了,叫了好多声,还加了一句:“带了好吃的。”妻子才开了门。两人大嚼美味,后来又干了好事,这一晚,妻子特满意。没几天,老公又要出差了,老婆双目圆瞪:“去哪儿!”老公忙回道:“是莎车呀!”妻子立即转怒为喜:“是莎车呀,那快去快回!”烤鸽子是莎车的一个名吃。

  去阿扎提巴格乡察看一个富民安居村。因为洪水,这个村很多民宅被侵蚀了,县里在一片戈壁高地,规划了400亩地,新建了一个居民安居点。每户居民至少有80平方米的住宅面积,另有养殖区和种植区。新建住宅均是一层楼,用的是塑钢门窗,中空玻璃,倒是蛮先进了。

  到这个村去的路,好几段都是土路,尘灰飞扬。一路上,我们车队人为制造了阵阵沙尘,看见行路的当地人,停步让车驶过,被风尘包裹得密密匝匝,却并不在意,我的心里不是滋味。

  司机小李说,南疆有句话,每天要吃二两土,白天不够,晚上补。说得挺形象,不禁会心一笑。

  我的嗓子咳个不停,痒痒的,也如同受了刺激,怕是这漫天的沙尘惹的祸吧。

  2011年2月21日 周一 上海 喀什

  春节假期很快结束了。

  今天集体返喀。南航上午9点25分的飞机。

  飞抵乌鲁木齐机场。俯瞰舷窗外,雪白一片,漫天遍野。也许是阵雪,也许是灰蒙蒙的乌云,地上看上去不那么洁白,有些灰暗。到了喀什则是另一番景象。大片的土色,只有村落显得绿幽幽的。是叶尔羌河吧,细长条,蜿蜒曲折,像一条宽窄不一、自然飘逸的公路线,闪着些微银光。飞机接近地面了,才看清是河面结了冰。除此之外,地面呈现的是一片土黄,依稀看见了稀疏的行道树,无枝无叶,单薄地站立着。飞机下降了,沙漠般的土地扑面而来。

  喀什有9℃,暖和。滑雪衫真是多余了。阳光很好,空气也新鲜。今天真是难得的好天气。

  我带来的一罐红烧肉,让大家直叫好。可惜,三、四十个人无法人人都品尝到了。

  晚餐,煮热的黄酒,大伙儿兴致高涨。

  我致的词是:我们很高兴,我们又从万里之遥返回到了喀什。我还要欢迎第一次来喀什的上海兄弟(指的是市委宣传部来挂职的两位同志)。2011年属于你们,为大家团团圆圆、愉愉快快,干杯!

  晚饭后到科技宾馆察看了一下,与地委王纯幸秘书长电话联系了。希望将宾馆包租下来,不要经营了。就29间房,市建委来了十位干部,还有一些短期工作的,加上山东新增的一拨人,完全可以包租下来。虽然极简陋,但集中居住,又挨着地委大院,可以安全一些。纯幸秘书长雷厉风行,很快又来电话,说已安排负责此项工作的同志,明上午即与我们具体商议。

  喀什的今天,还是有春节的余兴。也许是我们心里的感觉。

  今天即兴记述了一段感受:初涉戈壁荒漠,就有一种直觉,胡杨是雄性强悍的象征,红柳则是女性柔媚和坚韧的绽放。她是耐得住寂寞的,也极具绚烂之美。她是卧着的森林,睡着的冰,其绝大部分潜藏蜿蜒在地底下,与泥土交融,神秘、幽深、执着,摄人心魂。红柳的根须有多大,天地就有多大。我赞美胡杨,更赞美红柳。

  2月26日 周六 喀什

  半夜里又停电了。老是停电,大约是城市发展期的一个标志了。幸亏床边备了手电筒。一大早起床,屋里仍漆黑一片。窗外蒙蒙亮。九时许,喀什的早晨来得晚。继续停电。热水器也自行关闭了,不见显示小灯闪烁。到食堂,有5分钟的路。雪飘飘洒洒依然在下。地面全是洁白的雪,地委大院的树缀上了洁白果实一般。楼前屋后也是大堆的雪。女服务员穿着蓝衣黑裤,在埋头清除我们到办公室小径上的积雪。地上溜滑。

  食堂里黑乎乎的。工程组的同志们先用餐了。烛光摇曳,人影憧憧,倒是另有一番景象。这也是十分难得的烛光早餐了。后来只听服务员惊喜地一叫,灯亮了。这次是整个地委大院停电,科技宾馆在外,还有电。

  下了一整天的雪,雪缠绕在发上肩上衣服上,欢快地旋舞着,让人无法气恼。我想,昨天地委史大刚书记说,乌鲁木齐下大雪,下一点到喀什就好了。果然,雨和雪都来。这是一场瑞雪,对庄稼地也十分有益。

  见了史大刚书记,说了这,说是他把雪唤来的。他快人快语,笑着说了几句话,仔细听了,才明白,确实是他唤来的。还是他昨天下令打的降雪弹,人工降雪,由此引来喀什开春以来的第一场雪。

  连老喀什人也说此雪很罕见。

  喀什的街头雪景甚美。这也是我们进喀第一次亲眼所见。

  下午4点50分,一辆从援都江堰指挥部转来的双龙车和两辆面包车,二十余人的队伍向叶城进发了。我陪同上海市规划专家们下县调研。陈总特意来送行。雪花飘落,似乎也在为我们壮行。

  这一路确实比较辛苦,雪天路滑,连续作战几天,人已疲惫。315国道改建段还未交付使用,路上的颠簸,让瞌睡虫都吓得无影无踪了。

  到了英吉沙,还都满目是雪。沙枣树和红柳衬染上雪花之后,显得晶莹剔透,童话一般充满梦幻。在道路两旁展现,奇美壮观。到了莎车,地面的两侧有点湿润,积雪不见了。待到叶城,又是遍地皆雪。叶城县委书记李国平说,本来局部有雪,人工降雪之后,面积就广阔了。这场雪对农作物来说,确实太好了。

  晚上八点二十分到县城,小车走得还比较顺利。晚九点开饭。怕吃得太饱,脑子供氧不足,只吃了半碗米饭,几口面汤(是不错的上树鸡与面皮汤)。车上吃过一只原上海市规划局夏丽卿老局长带着的苹果,在宾馆洗过,用餐巾纸包着,相当细心。夏局长已70岁了,如此奔波辛劳,很不容易。

  10点多钟,召集开了两个小会。一个是维吾尔医院的配套建设推进会。县发改委、建设局、维吾尔医院等单位的负责同志都参加了,指挥部工程组、社会组、分指挥部等均参加。市建科院汇报清晰,我请大家发言,最后的要求也十分明确,有问必答,有难必解,明确责任,明确要求,五点意见单刀直入,掷地有声。大家的士气似乎因会议气氛的感染,也高涨许多。我提出项目要确保昆仑奖,争取天山奖。4月上旬必须正式开工。

  后又召集工程组会议,对分工作了安排。分工是初步的,还可能会调整。分工不分家。要求团队具有合作意识,要主动积极开展工作,还明确交钥匙工程为重中之重,同时对富民安居、牧民定居、新城建设和交支票项目涉及建设内容,要全面关心,全力推进。晚11点40分会议结束。有的小伙子已明显人困马乏了。

  与上海《解放日报》记者在招待所周围快走了约40分钟。街上行人稀落,夜晚的霓虹灯倒比以往璀璨了许多。雪花时而飘落下来,拂过脸面,柔软而略有一丝清凉。

  县委招待所进门处的几棵松树灯光装饰得很耀眼。两棵是流星雨,有一种滑落的美感,银光闪闪。还有三棵较矮的小树木,依次排列着,灯饰也各具特色。一棵是紫色的,色如罗兰。一棵是玫瑰红,还有一棵是菊花黄,把招待所点缀得寂静中有一份绚丽,倒真有小城美人的风姿了。

  3月1日 周二 莎车 巴楚

  这两天喀什渐渐下沙土了,今天天地一片灰蒙蒙的,沙尘飘浮,阳光显得软弱无力。车上的积土浓密厚实,足见土下的力度。这样的天将持续伴随我们数十天,度过本来阳光明媚、空气清新和暖融融的春天。几位援友已明显感觉鼻孔里进沙了,呼吸不适了。我不知是因为夜晚在寒冷的街头快走受了点凉,还是下土的关系,鼻子又嗞嗞的不顺畅了。

  这几天,温度也下降了。早上才发现陈总凌晨1时发来的短信。

  贾副县长陪同,在莎车县委招待所吃了早餐,便向巴楚出发了。

  色力布亚镇号称南疆第一镇。当地人对外介绍,据说都是直截了当地说,中国色力布亚镇。每逢周四,周边地区的人员都到这里的巴扎或卖或买,商贾云集,人流荟合,最多时有1万多人。而这里的城镇人口仅4.8万人。参与贩毒的色力布亚人也不少,某一次10多名孕妇参与贩毒被抓,仅色力布亚的就有10名之多。现在管理严格了,情况大为好转。镇党委崔副书记与安副书记、穆副书记接待我们。请他们介绍了色力布亚镇的现状、同济规划院的色力布亚镇的进展情况。从原6.4平方公里扩大到10平方公里,色力布亚镇建设突出商贸,应该是有特色的。规划还需优化。以后还得研究。一个规划做好,先抓几个项目,巴扎及交易大厅等先突显起来,之后每年推出一些项目,新市镇会逐步建成。

  由上海代建的S215省道,离色力布亚镇中心约7~8公里,这段位于戈壁滩上。场地多半尚可,只是施工人员得每天上下班接送了,集中居住在镇里比较安全。我如此想。另外,看来要将联合党建(施工方与当地乡镇)模式在沿线和交钥匙项目中推行。此事得好好设计一下。

  昨天上午陈总短信告知,他往和田方向赶去时,雪天路滑,他车子刹了车,但打了一个S型,才总算停住。与迎面而来的重型卡车,只差1秒就会相撞,实在危险。他叮嘱我们注意安全。幸好今天巴楚无雪,路上疾驰,从莎车到巴楚相距207公里,仅用了不到三个半小时。

  到巴楚,立即察看了几个项目的选址,之后在县委会议室召开会议研究,县委龚书记参加了。劳动力培训中心项目由上海建科院代建。其建管公司成副总提出5月底开工太紧,很多事尚未落实。龚书记认为应在四月份开工。我听了情况,定的是确保5月8日,争取4月28日。对项目的工期安排、基本要求、功能定位、责任分解、具体事项都做了明确。龚书记则要求县里各部门将此项目作为自己的建设项目,更多给予支持,说得比较到位。

  住巴楚县委招待所,打开淋浴器的水龙头,流出的竟是锈红的泥浆水,四五分钟后还未能将息。洗脸盆的自来水也是一样的品质,但稍过一会儿就变成清澈的水了。

  晚上上网一小时之后,在门口的乒乓桌旁打了半个多小时。比前天打得顺些,不过灯光太暗淡了,老是抓不着球,眼睛特别吃力。出了一身汗,又在走廊正走倒走,应该也消耗了不止200千卡路里了。再开水龙头,水是清澈许多,却许久不见一点热度,用冷水稍稍洗抹了一下。

  今天在微博上即兴写道:一路戈壁,积雪先是若有若无。只是点缀,后来愈加浓密。原先还见几篷虬劲的从雪被中挣脱的红柳,现在则是白茫茫一片。唯积雪主宰了。远处的山峦在雾霭中朦朦胧胧,因为雪的披挂,有遮有露,倒像卧着的巨大的斑马,凝然不动。有几棵榆树树杈苍然,又一溜沙枣树,雪团锦簇,像许多大小猴子顽皮地栖息着,千姿百态,煞是好看。

  3月27日 周日 喀什 莎车 叶城

  早上在饭桌上,关照综合组催促安排一下,把请款手续3月底都办齐了。这样,财政预拨的资金一到账,4月上旬就可拨下去。陈总也来了,谈及分指挥部办公楼的费用及安排,嘱红军与管平同志进一步落实好。

  出发到叶城。先到莎车。一路上迷蒙的浮尘,又遮住了艳丽的阳光。在车上构思了几首诗,在汽车的摇晃中,几首自感不赖的小诗诞生了。有一首下午上了微博。挺不错,枯燥的旅程,单调的戈壁在我的眼里变得美丽。不这样作为,漫长而又颠簸的路程是十分乏味的。人得学会找到快乐的兴奋点。

  约两个半小时到了莎车县委招待所。石峰、震文等一拨人正等候着。县委何书记也在,热情握手,几乎拥抱。原来史大刚书记带队来考察,县四套班子要换届了。中午吃了饭,稍作休息,即在招待所召集会议,先商议莎车办公楼的建设。很遗憾,莎车分指挥部的同志们主要还是缺乏经验,推进比较缓慢,供热、设计、食堂等设备,还都没有考虑。巴莎指挥部提出了相关建议,包括搭建临时设施的方案。我原则首肯了,但对他们倾向的以两层临设作为中间割离的方案予以否决。我的理由:一是从安全角度来讲,多设置了门,反而不够安全;二是中间一阻隔,平面破坏了。我还笑说,这把风水都挡住了。他们同意按第一方案,即布置在两侧,开一门,中间可用灌木材等绿化稍作分割,显得相对独立一些。我要求一周内由设计单位将供暖等设计好,食堂可找上海餐饮公司来帮助设计,甚至于承包服务。石峰同志即在我会后安排专题会议研究落实。

  之后又将新城规划、牧民定居等方案一议,主要为后天返莎具体研究做好准备。

  下午6点出发到叶城。与分指挥长剑秋先一聊,明确控制造价,适当减少不必要的设备,中央空调还应该做些调整。后在招待所二楼会议室召集代建、设计单位听取情况,进一步明确要求。各位还是很努力的,施工许可证已拿到,地区和县也给予了很大支持。我表示了感谢,并在招待所食堂宴请各参建单位及参加明天开工活动的有关人员。

  最近一次见烤全羊,是在喀什交警支队那次。端上桌的全羊披着红绸,嘴里含了一把芹菜。为此曾请教司机老瞿。老瞿是个有心人,还专门咨询别人,随后告诉了我。烤全羊,是给尊贵客人的礼物,披红戴绿则象征吉祥,为客人们祈求平安顺利,荣华富贵。这个意思还是准确的。

  这首穿越戈壁时即兴创作的小诗,尚令自己满意:

  戈壁是一只手掌/天空是另一只手掌/手指轻触/围合一个世界空空荡荡/一个浸淫泥巴/另一个也沾满了尘沙/我在戈壁上像一滴水/沿着纹路缓缓流淌/阳光眼神迷蒙/浮尘俯身过来探望/这顽童的手掌/玩着泥土的芬芳/也惹我一身童年的想象/当暮色渐起/上面的手掌正徐徐沉降/我鸟一般地逃离了/我听见妈妈唤我回家

  6月12日 周日 喀什 泽普

  六月,戈壁滩又有了新的生机。路旁的红柳竞相开花了。红柳开的花是一串串柳絮,一棵树上渐次绽放,粉红色的,色泽并逐渐变深。满目红柳,一眼望去,煞是好看,是别具一格的美丽。下了车端详片刻,嘱咐助理拍了些照。上网一查,得知这红柳种植三年就开花了,一年两次。戈壁因她而生动。

  315新建的公路还未投入使用,为防止车辆上路,施工单位用土堆设了一道道关卡,公路边上堆了好大一溜,真的水泄不通了。车辆绕了半天,找不着薄弱的可以突破之处。我吩咐司机还是走老路吧。时间耽搁了。才走不久,见一辆小货车又上了一道路埂,停车远望。它顺捷地开了好大一段路,但快到新路时,车停住了。又往一边看了一段。又停车了。之后,开始沿来路后撤。我们笑了,这像是在为我们探路呀,失败了,快收了这番企图,走老路吧。

  下午到泽普实训基地。代建、设计、施工(监理包括投资监理),人员都在。听了情况,主要的问题还是没解决。二期本可以明确了。

  这个项目准备明年投入使用,二期部分必须跟上,八月前动工。另外概算报告也须近日出来并加调整,否则项目超支就成必然。

  玉买尔江县长在金胡杨公园的连廊请我们用餐。摄影家尔东强和上海工程技术管理学校袁副校长等一行一同参加。金胡杨的湖泊在夕阳下很是美丽,柳树成行。柳树外可见高高的青杨树。湖面水波不兴,映出的柳树倒影似真似幻。尔东强技痒,钻进树林里拍了好一阵照片。

  后步行公园一段路,玉买尔江县长顺便带我们到了杏树集中处,他一摇树,核桃大小的杏果纷纷坠落。又攀上树,脚一蹬树干,又落下不少。

  我也试着爬上树,蹬了一下腿,腿劲不够,只掉下三只,真不好意思。

  杏子如杏雨一般撒落,人在其间,即予俯拾,用嘴轻轻一吹,或者用手一捋,就放嘴里了。酸甜适宜,清香满口,挺有野趣。

  当晚,在旷野一般的公园银杏旁一侧,点起了篝火。公园的员工,不少维吾尔族女孩也来了,翩翩起舞,玉买尔江县长带头,也很有号召力,气氛很快推上高潮。我好久没上场了,扭了两下,一维吾尔族女孩对我说,你这是现代舞,不是维吾尔舞。不小心,踩着节拍,就跳出了迪斯科了。

  一位老汉弹起了热瓦普。唱得投入、动人。

  尔东强俯地拍篝火,是趴在地上,好久。地区人大党组书记高建军与陈旭光书记也赶来了,原来他闻知尔东强到了,也迅速放下碗筷赶来了。他很佩服尔,过来一聊,还跟着他一起摄影。让人鼓捣篝火,让火势腾起,火星四溅。尔东强的镜头里显现出一片烟火腾飞的壮观场面。

  今天本不见月。云雾遮天。但渐渐的,星星在苍穹显露出来了,愈来愈清晰。我笑说:“老天开眼了。”

  这场篝火晚会气氛甚烈。

  今晚住的是正在试营业的金胡杨酒店。没热水,用冷水稍冲洗一下。泽普金胡杨公园是个好去处,只是有些设施还得完善。

  9月1日 周四 泽普 叶城 和田

  昨晚又住金胡杨公园德瑞酒店。凌晨时,浴厕里的莲蓬头水珠忽而汇集滴落,叮当作响,扰乱了清梦,持续了几分钟,终于憋不住起床,拧紧水龙头,却似乎与水龙头无关,又滴落了一阵子,才断断续续起来,渐渐作罢,一时猜不透是什么原因。

  8时起床,天刚蒙蒙亮。8时半吃了早餐,9时大队人马启程。

  叶城的七仙核桃园大约是第三次观赏,每次看了还都颇有感触。七棵千年核桃树,有六棵荟集在一个园子,另有一棵似有三株主干的,在乡村公路边上,最长的为1592年,树干粗大又显枯槁,但鸭蛋大小的核桃年年在这个季节纷繁地高悬在树桠上,昭示着古树生命之旺盛。品尝了刚从千年核桃树上采摘的鲜核桃,脆嫩、新鲜。我笑说,千年核桃树如拍照留念,长寿十年,新鲜核桃吃一颗,长寿百年。大家大笑,于是拍照,取景纷拥。

  听说9月8日是叶城的核桃采摘节,将推出千年核桃树上的核桃,当场竞卖,价高者得。遗憾工作排满,恐不能亲临感受。

  现场慰问了叶城维吾尔医院建设者,陪同范书记与代建、施工单位管理人员合影。约12点到了县委招待所食堂,提前用餐,昨特意嘱咐就用半小时简餐,并在电话中与县委李国平书记打了个招呼,千万不用出面。很忙,礼节就免了。

  今天一路见维吾尔族百姓衣着光鲜,有的在候车,有的在闲逛,有的一家人坐在骡车上,都是喜庆的表情。节日里的维吾尔族人幸福和闲适是自然流露的。

  到和田的公路,平整而又笔直。两旁尽是戈壁、沙土沉积、草木稀疏。莎车那头戈壁还有名字,谓之黑孜戈壁。这一头就不知何名了。问当地司机老瞿。老瞿很幽默,说该叫皮墨戈壁吧,因为它介于皮山和墨山两县之间。

  沙在风中。忽静忽动。两端各有沙丘,山峦一般连绵。风沙随风而动,一会儿涌向了这头,又一会儿奔向了那端,沙呈灰黄。老瞿说,有别于西安那边的橙黄。远处望去,烟波浩渺似的,灰雾迷蒙。

  风沙在公路上的飘舞,或波涛汹涌,或细浪微漾。

  老瞿说,最危险的还是风沙在公路上席卷流动,有时司机视线会随着风沙漂移,就会发生车驶离公路、坠落戈壁的情况。

  怪不得沙尘的,是风在鼓动策划。

  一个月之后,今又到和田。和田经历了暴徒袭击派出所事件,前不久又报道上百人食物中毒,十多人死亡,至今不见继续报道真相,人民广场和街头仍然人来攘往。游戏健身的市民仍乐陶陶地轻松自在。毛泽东主席和库尔班老人亲切握手的雕塑,在灰蒙蒙的风尘中依然如旧。

  12月15日 周四 乌鲁木齐

  新疆电视台曾健艺术总监向我介绍了一些援疆干部情况,甚感人。某省一位女援疆干部因无法照料已瘫痪的丈夫,带了丈夫来援疆。北京一位援疆干部初来和田援疆时,妻子正怀孕8个月,后来生了一对双胞胎,他给取名为“和和、田田”。也有一些援疆干部春节都不回去了。新疆卫视的春晚将镜头对准了他们。

  自治区援疆办召集各委办局对援疆明年资金计划进行讨论,实质上有“过堂”之意,各援疆指挥部汇报。今上午先由上海、广东、山东、深圳汇报。我代表上海指挥部首先作报告,张岚同志具体报告项目。各方总体对项目充分肯定,也对个别计划提出建议,这主要是自治区与地区尚未及时沟通,还需进一步研讨确定的,主要涉及牧民定居,莎车计划明年新建700户。自治区农委提出明年莎车计划700户,但泽普要加50户,这有点突然。泽普自去年至今从未说过县域内有牧民。这增加数虽小,对资金盘子本来就小的泽普来说,又难上加难了。我让工程组与地区安居办沟通,让安居办与自治区和县里协商统一。涉及国家和自治区也有补贴部分,计划数不一,明年就不匹配了。

  12月18日 周日 喀什 泽普 叶城

  今天是周日,我们马不停蹄,到县乡调研。当地的干部也放弃了休息陪同我们。一路上,我感到有点愧意,我们是来援疆的,如果过多地给当地干部和群众增加负担,就违背初衷了。

  在泽普古勒巴格乡双语幼儿园,既喜且忧。每个教室学生都在,老师也小心恭候。我问学校老师:“周日幼儿园上学吗?”他们点头肯定,我又追问:“晚上不住幼儿园吧?”也得到了明确的答复。我心里犯嘀咕,是不是我们要来观摩,小朋友和老师们也不得不回到幼儿园,为的是充分展示幼儿园生动活泼的教学景象?倘是如此,我们就有过失了。

  学校安排令人满意,也别有创意。在校门口,一位大约六岁的小男孩面不改色地一字一句地致欢迎词,背得流利,令人怜爱,举着无线话筒,小大人似的从容不迫。之后在路灯杆下、球场旁、废品回收站前,都有一位小朋友作讲解,用的都是汉语,有的读的是朗朗上口的儿歌,大声的童音,既有点夸张,也富有童趣。课堂里,老师组织学生们在唱歌,扯着嗓子,都有模有样。汉族同学不多,一个班里有几位,也显得挺突出,摇头晃脑地唱着,与民族同学挺和睦。我想,许多年之后,这种相处和融合,也会在他们的记忆中变得愈加美好的。

  县委书记问一小朋友:“你家有几个孩子?有哥哥、弟弟吗?”小朋友不吭一声,面无表情。我插科打诨:“你问的是人家的机密,人家当然不回答你咯。”大家皆笑。也许对他们说汉语,这些孩子还听不惯,课堂上老师说的与这有些差异。听不惯就不知如何回答了,就像我们当初学习英语,真听老外说话,还是一愣一愣的,不解其意。我们说的英文,老外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些小朋友讲解员给我们增添了几分快乐。

  到泽普工业园区实训基地、阿克塔木乡新农村试点农业大棚,进行了查看,比之去年此时,建筑已平地而起,建设已初具规模,令人欣喜。

  下午在叶城观摩。依提木孔乡和布鲁克塔克旗的农民安居房规划、设计、建设都令人眼睛一亮。但塔吉克村先行启动的是小康型的,即有较高的收入、选择160和170多平方米单体式两层别墅型建筑的农民。普通型的尚未启动。乡领导介绍说,富裕层,他们还每户贴了2万元。下一步,对贫困户也补贴同样标准。那么中间户呢?不补贴似显不公了,因为用的是乡镇集体的资金呀!窃以为,这一点切不可失之偏颇了。

  今天喀什又下雪了。是自然的雪,没有采用人工降雪术,雪起初片片朵朵、稀松而寂寥,以后就有鹅毛大雪,漫天飞舞了。雪落在公路上,前面的车又把积拢的细雪吹散开了,雪粒干而灵动,也形成一景了。打电话问及喀什指挥部同志,说是大雪弥漫,听描述,要比泽普大得多。

  2012年2月20日 周一 喀什

  刚回到喀什,就身体明显不舒服。本以为是昨天飞机上颠的、累的。昨晚恹恹乏力。很早就上床睡了,却翻来覆去的,进不了梦境。房间燠热,热气过足,肚子上搭一角被子就够了。口干渴得厉害。凌晨醒了,汗水粘身。头痛,肠胃也不适,估计是感冒了。热度不明显。

  回沪一个多月,就如此感觉了,体质是个问题。中午稍歇。在喀什二院援助的上海医生来我处,三人。我还以为是回喀了,他们礼节性拜访。却带来了温度计、听诊器等,是闻讯来为我诊疗的。是陈忠通知他们的。腋下量了体温,挺正常。肠胃不舒,有点拉稀。

  我想,可能还是昨天晚上室外快走着了凉。虽感觉不冷,衣服敞着,冷气侵入,加上已够疲乏,就雪上加霜了。

  昨天一到,就听说并不太平。叶城又发生枪战,5个恐怖分子被当场击毙。有说发生暴力事件的,也有说缘于一批人偷越国境的。地委书记已赶赴叶城。喀什街上武警巡逻似乎也多了起来。有一确切消息,地委大院又进驻一批公安干警,近日还有30名武警战士入驻。

  给严伟及王伶、小杨等编剧写了一封信,让助理通过电子邮件发了。本想为剧本再统一稿的,刚回喀什,事多,也读了严伟的信,他觉得时间蛮紧,有点“不好意思催我”,我就先提些意见,供他们参考。四点意见,主要还是希望突出当前援疆的背景,立足新一轮援疆。重点放在当下。知青题材作品很多,突破也难。三代上海女性的“根”有所不同,对新疆和上海的情结也会有差异。我在陪同喀什地区专员参观上海闵行区一家公园时,就碰到一位为我们作讲解的女孩,她听说我们的身份,就很真诚地问:“我能去援疆吗?我是知青子女,就出生在伊犁。我的名字就叫伊犁。”果然,她襟前的挂牌上,就写着这个名字。他们这些孩子对新疆是具有特殊感情的。还要写这一轮援疆“民生为本”的特点,写民族融合。

  按在沪与作曲和歌手商定的题目,创作了一首《那一片胡杨》的歌词。得到反馈:很有思想,很有激情。肯定成功!我期待着。

  4月22日 周日 巴楚 阿克什。

  昨夜住巴楚银星酒店。

  上午到实训基地现场察看和慰问,并就党建联建活动进行座谈。约十一点向阿克苏进发。先不走国道,行进在兵团团场公路,一路山石、乡村、田地、戈壁、巴扎,公路旁的穿天杨或疏或密。茂密处一如天道,森严并肃穆。沿线有几处值得一记。

  勃热其塔格遗址,恐库,即唐王城遗址,属于唐宋朝年代。位于新疆兵团农三师51团。土堆上一片石墙,有的似石窟,残骸破败,风蚀干枯,不见当年的威武风姿。令人不禁感慨唏嘘,想起《红楼梦》里的《好了歌》。

  阿克苏境内农一师三团域内,公路从茫无边际的戈壁穿越,胡杨遍布,风采纷呈,大地宛若一个巨大的盘景,荟萃了美丽的景致。在突兀而起的一棵胡杨树根前,人与树根齐肩,拍了一张相片。也想起自己当年创作的散文诗《树根》,喃喃自语:并不是喧嚣着的生命才最为辉煌……走进半沙漠化的地域,皮鞋上立即扑满了尘土,裤脚被骆驼刺咬住了,几只叫不出名的小飞虫也不怕生,粘在身上、发上,不肯离开。热情还是寂寞,无法判断了,只能淡然处之。

  千鸟湖。沿湖一段遮阳长廊。游客在梁柱上留下涂鸦的字体,一看,多是维吾尔族语,大致相似,应该是“到此一游”的意思。只是还有留下手机号的,就不知是何含义了。一定不会是为爱情做广告的。

  后从314国道进入阿克苏。

  前年8月下旬进疆,三天后就随上海领导到了阿克苏。市领导取道北上,我带队则在阿克苏逗留一天。当晚阿克苏专员做东,伊力特喝得肠胃翻江倒海,半夜就不适了。还好,翌日参观乡镇建设,午间,温宿县委书记陪同,在农户家用餐,状态良好,还到天山神木园走了走,后来写了一篇散文《向天山神木致敬》,发表在《人民日报》副刊上。但对阿克苏市容,还从未仔细浏览过。

  今天中午抵达地委宾馆,午餐后,就去上海几个援建项目考察。其中的地区妇婴保健院,由上海与地区共同出资进行兴建和购置设备,现在运营正常。看见零至12个月的几个婴儿,真是小不点儿,套着塑料浮圈,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在水里扑腾,好不惬意,让人羡慕又怜爱。他们的家人隔窗而望,也定然心生柔情。地区博物馆也是由上海部分出资兴建,将阿克苏历史及其龟兹和多浪文化展示得比较详尽。讲解也很清晰,可惜时间短了,博物馆应该静下心观看,只是不知何时会有这么轻松宽裕的时间。

  塔里木歌舞团的综合排练楼,也是上海第五、六轮援疆部分出资兴建,集多功能厅剧场、排练厅、琴房、配音室、办公室等设施为一体。团长是维吾尔族兄弟,是团里的编剧,也是获得殊荣的歌舞剧《阿凡提》的主演,对上海的支持甚为感谢。他透露说,五月份又要到上海演出,很是高兴。他还为我们表演了一组节目,有集体舞《天山上的雪莲》、《铃铛舞》等,欢乐喜庆,充满青春气息。两位维尔族汉子表演的达卜鼓及其与唢呐的演奏,或敲或舞,达卜在手,如影随形,自成气候。热汗姑丽演唱沪剧《燕燕作媒》,字正腔圆,甜糯柔婉。

  又到广场一游。晚上地区宴请甚欢。感受到阿克苏与上海的深厚情谊。

  6月22日 周五 泽普

  九点准时吃早餐。地区政协工委主任铁木尔·买买提和泽普县委何强书记,努尔麦麦提·如孜县长及分指挥部同志已在楼下等候,我下楼正好8点56分。与他们握手致意。

  早餐后即参加“三园”开园活动。古勒巴格景区将安居富民、田野风光、河水树木等规划整治一新,打造出适合观光休闲娱乐的新农村景象,还真令人耳目一新。叶尔羌河支流疏浚清理后,水草茂盛,水蛇、水鸡等也时常出现。架筑的木桥,冠之以七彩爱情桥、缘定终身桥等,姻缘岛、姻缘小路、姻缘广场也与之呼应。上百年的两棵青杨和柳树,已树干紧缠,宛如夫妻合二为一,在此树下定情,确实浪漫。这里,此类树多,见到两棵青嫩一些的树合抱在一起,我说,这就是年轻的情侣树了,大家称许。

  另外安排当地妇女织毛毯,做刺绣,推古风水磨,到麦西来甫广场参观,品尝瓜果等,也别有情趣。

  金法桐有机果蔬光园的300余米长的葡萄长廊,1965年种植的169棵高耸入云的青杨树,近十种种类的果蔬园,也有特色。

  金湖杨国家森林公园经过较长时间的筹建,在获得4A级景区之后,今天也正式开园。其中将知青生活点做了恢复,民俗文化村重点推出,也有创意。有创意就有潜力。我看好民俗文化村,其实就是一条街,一公里长,两侧布设了63户人家,特色在安居房,皆为砖混结构,外部涂抹了一层深红色的泥土,当地的土质,加之造型粗犷,门窗是传统的木板和雕塑,则显古朴土相。不少人家已开设了传统民俗商店、刺绣店、牛肉面馆、工艺品制作,等等,色彩纷呈。有一家磨胡麻油的,据说十公斤可榨油4公斤,是作手抓饭的上佳油品。进得屋内,一阵清香就扑鼻而来。

  据说,已有游客昨晚待到凌晨四点,仍依恋不舍,可见此处的魅力了。

  三个园区,前两个上海援建七百万,后一个,上海则投入了一千二百万元,农户新建房则每户补贴一万,资金不算太大,但收效明显,关键还提振了我们与泽普人共同的信心。何强书记说,这要感谢上海。努尔买买提县长又说,我们已准备三年达到五A级景区县。我真心预祝他们!

  也很荣幸地与铁主任等分别为三个园的开园揭幕或揭牌。

  下午酷暑炎热。据说已是36度了,阳光下浑身燥热。在分指挥部和县安居办负责人的陪同下,去了泽普三处安居富民示范点查看。每到一处,都走访农户。他们都满意自己宽敞安全的新居。拿出了自家时鲜的杏子、桑椹,还有西瓜,热情招待我们,端着盛满或红或白的水果,几次递到我面前。我吃了几只,都甜嫩可口。杏树下凉快舒爽好多。家里虽无多少贵重家什,但不乏快乐。一个叫做买买提·瓦依提的汉子,我与他攀谈,乡书记帮助翻译。他42岁,平常既种田,又植一片果树,还有一手木匠技艺,每年收入不少于4万,一家四口,住160平方米新居,建房时利用旧居木料,只贷款2万,已还了1万2,家里装修比他隔壁的兄弟好很多。

  赛力乡一村的村级阵地建设也按标准建设到位了,但场地仍显芜杂,使用功能未能展开,建议他们再作些改进。

  当地乡干部一定要让我们到地瓜地采瓜,到桃园摘桃,说是顺路,不会碍事。地瓜一垄垄的,瓜叶瓜秧下,蒙上尘土的甜瓜小地雷似地若隐若现,或青或黄。瓜农说,青的甜。尝了两片小月芽似的瓜肉,有点甜腻。问了瓜农,这一垄甜瓜,4.50米长,5.60公分宽,估计产出的甜瓜可卖两千多元。让我采摘,我婉言谢绝了。桃园则是密植的,十二亩地,据说可产30吨左右的油桃,比鸡蛋大,比苹果略小,可卖6万多元,批发价卖。油桃又叫光桃,口味与毛桃类似,但汁多更甜,有点像上海南汇的水蜜桃了。瓜农是山东汉子,精干中透着一种谦逊,是那种让人愿意亲近的人。他说这片桃树已十年了,得全部换了。他随手从一棵桃树上摘下一枚青色的圣女果大小的果子,说,这就出畸形果了,要换了,桃树一般就是十年。

  今天我在自己的微博“明人明言”中写道:贫穷的地方,总会保存着太多的淳朴;富裕的地方,也会出现太多的狡诈。也许不能说贫穷养育了淳朴,富裕就哺乳了狡诈。但可以说,从贫穷到富裕的通途中,淳朴屡被扼杀,狡诈常常疯狂,这是不容置疑的可怖的景象。

  11月25日 周日 叶城

  南疆已有入冬的感觉了,上午在项目现场调研,冷风微微,却极有力量。一会儿,双颊、双耳已凉透了。当地有几位干部只穿着外套加衬衣,却若无其事。这令我们惊讶,估摸着此时温度已在零度以下了。问了其中一位,回答是还好,习惯了。

  落成的叶城维吾尔医院已经使用。病房也住了不少病人。一位维吾尔族老大妈正躺在病床上。见我们来了,立刻坐了起来。脸上带着微笑,很诚挚。院长问她:“你知道这个医院是谁援建的吗?”她立即回答:“知道呀,是上海。”这位朴实的老大妈也让我们感到了一丝温暖。她因患心脏病入院,住进这温馨的双人病房,设施先进,价格也与以前一致,她愉快,我们也很欣慰。

  建造医院确实是给边疆地区雪中送炭。

  在县第一双语高中学校现场,空旷的工地占地160亩,场地已基本平整,但见几排苹果树已被砍伐,树身倒地,树根朝天。县委李书记见状,大光其火:让你们不要砍树,怎么又砍了!什么事都不会干,就只会砍树!不会干,你们就不要干了!

  教育局的一位矮个子、戴眼镜的男子嗫嚅着,只解释了一句“苹果树没法移栽……”之后再不敢吭声了。

  戈壁树木珍贵,保留保护意识确实很重要。而如何保留保护,如今更显得关键。

  锡提亚迷城已初步建成。这个迷城最匮乏的就是故事传说,但能在戈壁滩上平地建起这样富有特色的旅游点,为游客增加一些快乐,也算是不易了。如果作为影视拍摄点似乎更合适。

  我建议就围绕一个“迷”字做文章,创设迷物、迷景、迷食、迷人等一系列迷离奇特的东西,至少标新立异的感受,会促进人心愉快,形成旅游亮点。

  宗朗灵泉景点半年多来也发生了变化。道路、石阶、门牌、小屋、毡房、木廊等设施业已建成。天马泉水浅浅,池塘清澈见底。白色的芦苇水边摇曳。苍劲的树木,也倍添几分萧索。

  几片水池已凝结成冰。几处台阶也大半漫上了冰面,不敢轻易涉足。

  正午的阳光下,天地暖和了,冷风已悄然退却。

  海拔约2千米的柯克亚乡普萨村定居兴牧点我已来过三次。这一次200余户牧民已经入住。村公建设施,包括幼儿园已投入使用,阳光照在这片土地上,暖在牧民的心窝里。蓄着长胡子的胡大百提,一家五口住85平方米的三房一厅,还有50平方米的羊圈和一片园子。和他一聊中得知,他也养了25只羊和一头牛,家境还算不错。一个一岁多的小女孩,睁着一双大大的好亮的眼睛,看着我们……

  幼儿园已接纳102位孩童,因为今天周日放假,只见到两位老师。一位从喀什师范学校毕业的年轻女孩,说着带有当地民族口音的普通话,面前的桌面上放着一本幼儿园双语教科书,正翻到的一页,是学做解放军的健康活动。我们这一瞥,她掩嘴羞涩地笑了。食堂的菜谱写着:周一抓饭,周二拉面,周三米饭,周四馒馒菜,周五抱子。没错,字体写得大大的,显然是为孩子们写的。我们猜测,抱子无疑是包子之误……

  援疆项目正逐步建成,心中自有宽慰。然而能吸引多少天南海北的游客逗留于此,又让多少农牧民真正安居乐业,路还漫漫……

  2013年4月3日 周三 喀什

  又上塔什库尔干。这是开年之后最早一次登此高原。虽未封山,但还不是旅游季节,游客寥寥,车辆也不多,一路倒也十分畅通。据说红其拉甫得4月20日才开放,我们来得过早,幸好与他们边防站建立了联系,开展了“共建”活动,一沟通,他们答应明天特许接纳参观。

  路经白沙湖时,只有几个简易铁皮商铺孤零零地杵在路边河旁。几位黝黑的柯尔克孜族小伙子在兜售他们的商品。但没有其他客人,有一位干脆蒙眼躺在一个临时摊位边,呼呼大睡着。室外甚冷,穿着单衣单裤的我们,仅几分钟,就觉寒凉刺骨,往车上钻了。车上的温度仪显示,室外仅为二摄氏度。白沙湖波平浪静,轻微的涟漪,让人觉着它已解冻苏醒,湖水幽静碧清,又诠释着它固有的宁静的个性。但在布伦口,湖面还冰雪凝结。这是出风口,更加寒冷,风沙也大多在这里聚集,气温甚低。一半是清水,一半是冰面,这也显出了一点别样的情趣。

  慕士塔格峰则气势磅礴,冰雪覆盖,云雾弥漫,玄妙凝重,也圣洁无限,令人震撼。我仰望许久,直至身心也与其交融,魂魄也已飞上冰川,物我两忘,宠辱皆远。

  想起两年多前,第一次登临此处,之后挥就了一篇散文《神山与圣湖》,其中提到,都市人应该每年来此一次。今天想来,此言不虚,此也属高见。因为经历了阅历的点化和时间的检验。

  到达塔县,天空蓝得澄澈,云彩也气象万千,十分生动,它们将云影投放在灰土色的山峦,缓缓移动着,也在渐渐变幻之中。山峦色彩也在变换,忽明忽暗,忽深忽浅,令人大饱眼福。而西北方有一团云朵,就像巨大的飞碟,向我们站立的方向飞来,飞蝶上也是气势非凡,仿佛有隆隆的声响从天际传来,好一会,才变幻了形态。

  刚才山下喀什市还是浮尘迷蒙,天地一色。这儿,真是最为明净的天地了。天朗气清,太阳照在身上,暖融融的。虽然气温较低。如果任这阳光照耀着脸庞,一天下来,也必然面色坨红的。

  晚上与塔县县委书记苏向东一聊。他从地区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任上调任该职,再一个月就整一年了。原先白净的脸庞,已略显微红,这是高原阳光对他的青睐。前不久听深圳援疆指挥部朱总等介绍过塔县的玛卡酒,于是我点了,让大家品尝。只喝了两小盅,52度的,身子确实热乎起来。味儿还挺醇,不算太冲。色略黄,带点药酒味。

  向东告诉我,全县原先种植了200多亩,去年他做了全面计划,种植上千亩,今年3月做了育苗,10月可收获。已经有6家企业拟生产玛卡酒。让这早些年就从秘鲁引进的种子,在塔县成为一大产品和特色。

  他还部署种植了大量高原枊、沙枣等树种,要让这高原小城绿树成荫,充满生机。在高原任职,能够坚守已属不易,他说,他要与同事们一起做出成绩来,才是努力的目标。

  6月15日 周六 喀什

  这两天身子不太舒服,像是肠胃炎,有点低热。喝的多是稀粥,就吃了点菜蔬。今天稍好点,就利用这两天地区无安排,下县查看项目和调研。

  先去莎车,到图文中心查看。图文中心正在申报鲁班奖,上海建工集团安排的150多名工人在现场整改作业,对局部细节精雕细刻,尽量不留遗憾。看得出,整改的部位确实精细多了。倒真体现了上海水平。还有一批当地职工正在装修市民中心,也处于收尾阶段了。我叮嘱再三,要确保质量。一定要与我随行的《东方早报》记者小顾后来说:“你在现场前后共提到八次‘质量这两个字。”是呀,对一个建筑项目来说,质量万不可疏忽的。这是百年大计呀。何况这么一项援疆的标志性建筑。

  在喀群渠首,我又在水闸上稍作伫立。从喀喇昆仑山冰川融化汇成的叶尔羌河,在这里喧虺奔突,因水闸断流分渠,分成三股河流,各自向泽普、莎车和巴楚等中下游奔去。它在滋润着这一流域的万千生命。它让我想起了数千公里之外的都江堰。

  喀群乡我来过几次,这次来前,原地委委员、莎车县委书记、现任地区人大副主任的王铁民向我推荐,说那里值得一去,有与其他麦西来甫不同、自有特点的舞曲,八分之一拍的,叫赛乃姆,属于国家非物质文化保护遗产。

  很向往,但也很遗憾,还未在村庄真切领略过。车过村庄,灰土色的农舍外,正显出夏日下午的宁静。幸好莎车分指挥部援疆干部给了我一张碟片,是自己录的村民们在村头河畔多人跳着赛乃姆的画面,虽然声音放不出来,但这比较缓慢而又富有生活气息的舞姿,还是显示出它独特的魅力来。

  从喀群乡到泽普的金胡杨公园,仅20分钟车程。离那里不远,有一个塔吉克族人聚集的乡村,叫布依鲁克乡二村,72户塔吉克族人的抗震定居房及相关配套已近尾声。我这两年到此已来过三、四次了:开工之初、建设之中、初具形态,和现在的即将竣工。心中自有欣慰。我在入口正在安装的巨大雄鹰雕塑前留影,当地干部要让安装工人暂时离开,我阻止了,让工人继续留在那儿施工,并让他侧过脸来,面对镜头,我站在他的下方,留了几张相片。我想这是对他工作的一种尊重。雄鹰是塔吉克族的吉祥物,这个雄鹰据说是用玻璃钢制作的,展开的双翼长度大约近四米,姿态英武,栩栩如生。还是在乌鲁木齐制作运输而来的。

  72户牧民,即将入住的是两层小楼房。当年上海滑稽戏里的72家房客与此真是天壤之别了。

  有一位当地人挎着照相机和摄像机在拍着我们一行。后来一聊,这位黑黝黝的壮年人叫阿布力米提·尤力瓦斯,也是这里的一户居民,新房正在装修。他带着兴奋的口吻说,他们全家根本没想到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他说,原先村里一半以上的人家从不锁门,因为家里没什么东西,现在条件改善了,防盗门也都装上了。我明白他的话义,他是为生活的富裕而形象地诠释着。他说他50岁,有三个孩子,他已当上爷爷了。那嘴边咧开的欣喜,很纯粹,也令人歆羡。

  11月21日 周四 叶城 泽普 莎车

  清早,指挥部一行到叶城烈士陵园祭奠。我主持了简短仪式。陵园已较去年清明我来时整洁许多。坟头和坟碑都整齐划一、修葺一新了。原先大小不一,参差错落的面貌已完全改观。有人说:“烈士在天堂也平等了。”

  从叶城出发,还未到泽普,就见狂风大作,树叶和尘土漫卷。到了泽普,风沙更大,站在室外查看明年项目现场,人被风沙裹卷,很快头发和鼻孔里尽是沙粒,镜片上也蒙上了一层薄沙。秋冬季节,喀什也刮的是西北风,加上随处可见的树林都萧瑟枯萎,灰不落拓的,就有一点“萧瑟秋风今又是”的感慨了。

  汽车行驶在乡村公路上。这是一段新铺的沥青路,宽约7米余,长9公里,一端与村大队部连接处还没砌好。公路两侧,一边是窄窄的水渠,另一边是林地农田。这条路就是“最美村官”刘国忠多次呼吁建设的,也是他与老伴驾驶电动车骤遇意外之路。这未免令我们唏嘘感慨。据说,网上悼念这位最基层村官的点击已过2千万人次。对他的赞扬无一丝杂音。我想,这是对来自最基层的这位村干部的由衷信服和赞叹!最实在的,也是最难能可贵的。

  接替刘国忠村支书一职的,是乡党委副书记,也是一位汉族干部,他表示,要将刘国忠对村民承诺但未完成的任务,踏踏实实地去做好!这种表达,同样实在和感人。

  陪同我们的县委刘四宏书记说:“县里已决定建一个刘国忠事迹展示馆。”我甚为赞同,应该为他建馆宣传,这是为一个平凡人所作出的不凡贡献歌功颂德,也是为促进汉维民族交融的又一次助推。想起两年前曾在泽普与他一聊,其情其景历历在目。他貌不惊人,言语朴实,但全村维吾尔族村民对他的信任和厚爱,让他的眸子有一种独特的闪亮。完全可以相信,这样一个平凡的人,是具有人格魅力的,他是用自已的热诚和平常的一言一行,走进了民族兄弟姐妹的心里。

  公路在向前延伸,刘国忠的形象在我脑海不时浮现。我想,这条公路是否就可命名为“刘国忠路”呢?不只是纪念一个人,更是弘扬一种爱国爱民的精神,这种精神在这片土地,太迫切需要了!

  中午是食堂便餐。但得知我们带有集体告别意味的活动时,刘四宏书记激动了,一次又一次深情地表达,让我们也都心潮澎湃。

  作者简介:

  闵师林,笔名安谅、明人、思霖等,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上世纪六十年代生人,上海人,曾在学校企事业单位和机关工作,经济学博士,高级经济师,嗜爱文学,善于哲思,自幼笔耕不辍,对散文、小说、诗歌、话剧、音乐剧等都有涉猎,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在省市级以上报刊发表各类文学作品,并在著名报刊开设专栏,计有二十余个,发表专著二十余本,著有“明人系列”(小说、随笔等两集),“青春轨迹系列”(小说、诗歌、散文、报告文学等四集),“寻找系列”(散文三集、话剧),“沙枣花香系列”(诗歌、散文等两集,话剧、音乐剧等)及其它经济类专著等,数十篇作品获全国奖或被选入全国年度排行榜。其小说集《阳台上的微笑》、《明人日记》,诗歌集《沙枣花香》,散文集《寻找幸福的感觉》、《戈壁滩上的真相》、《寻找生命的感动》,长篇纪实文学《援疆日记》,随笔《明人明言微语录》等,均有广泛影响,被广为转载,深受好评,拥有众多读者粉丝。

  责任编辑/周武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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