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州大学周有光语言文化学院
在比较文学和翻译研究学者的努力之下,翻译研究于20世纪90年代被正式纳入比较文化研究的语境。自那以后,翻译与文化,二者彼此互相作用,互为“转向”,把狭隘的文学领地扩大到更为宽广的文化范畴。在当前提倡多元文化共存的国际大背景下,世界各国不同类型的文化相互交流、冲突、渗透以及融合,不仅为中国发展面向世界提供了良好的条件,也为中国文化走向世界开辟了广阔的前景,给我国文化海外传播提供了更大的发展空间。如何凸显中国文化的价值,如何让世界了解中国文化的博大精深,答案就是文化翻译。文化翻译是连结不同文化的重要纽带,是将中国展现给世界的唯一桥梁。
一、文化翻译策略
什么是文化翻译呢?文化翻译,通常指源语特有文化内容或者因素的翻译,是不同文化沟通与互动的媒介,其必然结果是实现对异质文化身份的构建与塑造。文化翻译的过程,是混杂化的文化差异的边界协商,可以创造出一种完全不同的“利益群体”文化或社会运动的文化。①由于作家族裔背景的关系,华裔美国文学本身就承担有文化翻译的职能,而华裔美国作家或多或少地都多担当着文化译者的身份,其作品中不可避免地经常会涉及到中国文化的表述,在此情况下,文化翻译首先包含文化的传播之意。华裔美国文学的早期作品中,经常有大量描绘中国的风土人情和风俗习惯的文字,像黄玉雪的《华女阿五》中,就有大量的中国风情和中国食谱的介绍,活像唐人街的导览;尽管此时的文化翻译一看就知道是为了满足美国读者对“异国情调”的追求,但也打开了西方世界了解中国的一扇窗。其次,文化翻译涉及到中国文化中特有文化因素的翻译。大多数华裔作家采用异化的翻译策略,突出中国文化有别于西方文化的独特之处。最后,华裔美国文学作品本身就是融合写作与翻译为一体的巴巴式的“文化翻译”。这种融合在写作中的文化翻译策略是一种具有解构力量的、通过模糊话语实现混杂的文化策略。华裔美国作家在创作时,往纯净的白人主流文化加入异质文化元素,如中国文化符号、拼音和汉字等等,破坏英语的纯洁性,颠覆英语所代表的强势文化的中心地位,通过建构其华裔美国特有的文化身份来传播中国文化。
但是同时,美国强大的意识形态也难免会使华裔美国作家对美国主流文化产生强烈的认同感,导致其在文化翻译中和文学作品创作过程中会存在自我东方主义倾向。这会导致不了解中国的文化的欧裔读者错误地认为,这是中国社会的真实再现。如此一来,华裔美国作家反而会强化东方主义式的刻板印象,加深了美国人对中国文化的误解。实际上,作为文化译者,他们应该做文化间的使者,对两种文化保持相应的尊重。只有这样,散居族裔作家才能找到文学创作和文化翻译的归属。
二、华裔文学作品中的语言和文化的杂糅
文化的转换则通过语言的转换来实现。语言—民族文化的产物—承载着社会文化信息,是一种文化的符号系统。正如身体是灵魂的载体,语言是一个民族思想的载体。②“语言,和武器一样,是摧毁民族文化的强有力工具”。②不同语言之间的转换就是翻译。翻译可以巧妙地利用语际间的语码转换,影响源语文化的塑造或对目的语文化的颠覆。在作品中,华裔作家保留汉语字眼,或翻译或不译,不仅可以保留对源语的忠实性,也可以显示汉文化的独特性,尤其是那些能显示民族文化和历史之精髓的东西,或者是在宿主文化中长期遭受压抑的东西。胡勇曾说过,“华裔作家都喜欢以汉字形象或直译或意译英译后至于文中……这种假借语言符号竟然成了新一代华裔文学的一个共同特征……为西方读者造成了关于小说人物与作者的一种身份印象”。③以华裔美国作家任璧莲及其作品为例,可以看到华裔文学作品中作家如何通过语言的杂糅传递中国文化信息、传播中国文化。任璧莲在小说中加入了大量的汉字,形成混杂英语;在英语叙事中植入中文词汇的汉语拼音表达,将汉语思维翻译成英语时融合了两种语言的语法和词汇,形成一种杂糅的语言,一种新型的属于华裔美国族群的新的语言,通过语言的融合实现文化的交融。她将中美价值观的差异细化到语言(包括语言结构与习语特征)的差异上,以语言的差异作为文化差异的指征;通过翻译语言实现文化的翻译。长篇小说《典型的美国佬》叙述伊始,任璧莲围绕“听”的中美文化差异展开了一番讨论。通过一句“You listen but don’t hear!”道出差别。英语思维是线性直接的,“一个在倾听的人怎么会听不见呢?”④而就是这样理所当然的事在汉语里却会导致“Ting de jian(听得见)”和“Ting bu jian(听不见)”两种截然相反的结果,传递的是中国“到处都有限制”这样一个文化信息。④与此相反,在美国,个人是被认为不受限制的,拥有无限的潜力和至高无上的自由权利,只要努力就能实现梦想。这样两种截然不同的文化精神在张家人美国化的过程中同样影响着张家人在经历中美文化的冲突和碰撞时,不断变化的文化认同和新的华裔美国文化身份构建;并且最终和谐地杂糅在一起,形成了新型的华裔美国文化。
语言也可以传递文化信息,解构族裔身份的刻板印象,建立新的族裔文化形象。在续篇第二部长篇小说《梦娜在希望之乡》中,梦娜在做热线心理咨询员期间,接过一个神秘电话,她没有见过来电者,却根据日裔身份的特点猜测“鉴于来电者低迷的精神状态,很可能会有切腹自杀的倾向,尽管这是一个刻板印象”。⑤而事实上,打电话来的是个地地道道的美国人。任璧莲借梦娜之口,道出主流文化对少数族裔的偏见:日本人就意味着“不可理解的”,尽管他的英语发音清晰而准确,但还是被猜测来电话的目的是为了练习英语口语,还可能有切腹倾向。作者用刻板印象代替真实身份,在反讽的同时,打破了族裔本质主义刻板印象。
三、结语
由于其文化背景的特殊性,散居族裔作家在帮助中国文化向海外传播时,其独特的身份优势和文化视角让她们更了解目的文化背景和社会意识形态,所以他们为特定文化背景中的读者所进行的中国文化翻译,能够满足读者的阅读期待、得到读者的认同,有助于他们在中美文化接触地带的“第三空间”里实现中国文化的海外传播。在文化的影响力和竞争力被用来衡量一个国家软实力的今天,中国必然要重视本民族的文化和价值观对其他民族的吸引力与文化感召力,增进与其他民族和国家的沟通,加强文明间的对话。文化多元化使得文化愈加多元和混杂。随着中国的综合国力日益强大,中国文化价值也日渐彰显,中华文化需要进一步融入世界多元文化的大家庭。因此将文化和翻译相结合,从文化翻译的角度来研究中国文化的海外传播,便成为了一个极具现实意义的课题。注释:
①生安锋.霍米巴巴的后殖民理论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86~87.
②任一鸣.后殖民:批评理论与文学[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8.
③胡勇.文化的乡愁[M].北京:中央戏剧出版社,2003:149~151.
④Jen Gish. Typical American[M]. Boston: Houghton Mifflin Company,1991.
⑤Jen Gish. Mona in the Promised Land[M]. London:Alfred A. Knopf,Inc.,1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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