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离说,白暖我离不开了,然后在一片笑里,
她的泪匆匆没了退路。白暖也模糊了眼睛,她说,夏小离,
你就是个疯子。漫天桃花里,两人湿了一脸,然后剩下相对无言。
——写在前面
【一】
那个夏天是掉了漆旧的毫不起眼的格子门窗,汗水混合着绝望流转在空气里。物理书上是夏小离安静的侧脸,她小心的隐了表情,低低睡着,讲台上,老师喘着粗气写下一串长长的公式,有些大幅度的动作让他看起来像个小丑。夏小离佯装无事的眯起眼睛看向安翎的背影,那个少年微微侧着头,干净的视线停留在窗外那棵崎岖尽是凸显斑驳的槐树上,眉眼间是化不开的单薄,她小心的捂住了心脏不敢太张扬的凝望他,内心满满的却是美好而又疼痛的欢喜,然后,毫不做声的,他回过头,视线纠结在了她身上,眼里依旧大片的干净。她羞红了脸,低下头去,耳根迅速爬满了灼热的感觉。是被看穿心事的难为情,静默间她似乎听到了他呼吸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像她这卑微而又美好的爱情。闭上眼睛,重新钻回书里,悄悄隐忍了所有暧昧。桌子下面小心翼翼的摊开手心,然后她听到汗水顺着掌纹流过的声音,寂寞的隐没在旧时空的声响。
狭窄的弄巷,夏小离背了书包低头走着,远远的的就听到父母尖锐的谩骂声,握了握手指,避开脚边安静的玻璃碎片,她固执的抬起头,一脚踢开漆落的木制门,以一种嚣张的姿态走回她的房间,然后,身后袭来的是巨大的沉默,瞬间某种情绪无处可藏、像极了一种悲哀。夏小离靠着门身体慢慢滑下去,她面无表情的说,那么你们还是离婚吧。很久很久以前,她问过她这样一个问题,夏桃,你们相爱过吗。她的母亲放下手里的口红,鄙夷的看着她,说,可是我们给了你最好的不是吗。夏小离望了那个女人一眼,慢慢低下头不说话了,如果是这样,那么你们是相爱的吗,是吗。很多年很多年的问着,然后,依然不得知。
白暖说,小离,他们是相爱过的。这世上总会有一种美好,他们就是依赖着那种美好,然后,生下了你,一起欢喜。只是生活将他们折磨的不成样子了,就像你不懂他们为什么要如此决绝一样,他们也是相同固执的认为着自己所想的。所以即便最后没有爱了,他们依然疼痛着你,不舍着你。夏小离窝进白暖怀里,低低的说了句,可是,白暖,他们离婚了。他们或许是相爱过,最后也是真的不爱了。
【二】
安翎看了她一眼说,夏小离,请你不要再纠缠我了,我可以和任何女生在一起,唯独不能是你,我讨厌你自以为是的倔强,到死都厌恶。安翎嫌恶的走过她身边,不带任何感情,夏小离想不通,一个如此干净的男生怎么可以吐出这么残忍的字眼。她微微一笑,安翎,可我已经爱了,我离不开了。这样的一个夏天,似乎在暗告着许多人注定了不得安宁。她自嘲的捂住潮湿的眼睛,嘴角拼命上扬,心里有的也只是那个少年单薄的背影。安翎,对你的偏爱,早已渗入骨头,我无能为力也不想挣扎。在安翎和夏小离正式决裂的这一天,那个男人也终于逃离了夏桃的世界,她望着她的母亲,开始微笑,她说,夏桃,这就是你要的吗,我想我明白了。接着巨大的摔门声,夏小离安静的走远了。小小的房间,终于传出女人压抑的低泣声,一声连着一声,像是谁的叹息。
夏小离蹲在马路边,双手用力呼扇着眼睛,凉凉的空气钻进眼眶,一些些情绪就这么涌上心头,并且来势汹汹,她想说些什么来安慰自己,她想说安翎,想说白暖,最后,肩膀一抖一抖的,还是没了言语。五月,这个城市依旧不分冷暖的折腾着,什么东西正在夏小离的心里一点点离去,像病入膏肓的疼痛,分外不堪。后来的后来,夏小离想,如果那天她只是安静的接受,如果她没有难过或者没有离开,是不是所有又会不一样呢。然后,心里就开出了一大片的绝望,低低的怎么也抵挡不住了。
那个女人说,小离,男人不喜欢倔强的女人,倔强的女人到死得到的也只会是厌恶而已。那个女人说完之后走到窗边,看了一眼身下大片的黑暗,然后,像一只开到极致的蝴蝶,身体背着黑暗仰了下去。再然后,夏小离就什么也看不到了。她在想,夏桃离开的时候是哭了还是笑了,她一直想,却如何也哭不出来了。男人不喜欢倔强的女人,夏桃不知道的是,安翎是这样的人,而夏小离同样也没打算善始善终。白暖蹲下来抚摸墙角的女孩,她嘴角轻轻弯起,然后开始泪流满面。小离,小离。她一遍遍唤着她,心里来不及疼痛,却似乎已经痛不欲生了。
【三】
夏小离习惯性的趴在课桌上,目光悄悄流连在身后四十五度角男生那利落的刘海上,内心开始泛起桃红色的荒芜,安翎,对你病态的渴望要怎么收的住,可是只要你记住,即使厌恶也可以。一道优雅的弧线,纸球像被隐藏的秘密穿过流年,急匆匆到达这岸,夏小离弯腰拾起慢慢展开,娟秀的字迹,上面写着,小离,我来陪你相依为命。她看着前面的白暖,眼里涌出一层水汽,夏桃,至少我还有白暖,对吧。时间不够强大的向前滚动,即使这样,一些温暖还是很好的被保留,白暖,白暖。很多年以后,这两个字从嘴边念出,还是满满的感动。
然后毕业的这一天也终于来了,而安翎的世界自始至终也没和夏小离牵扯到一起,学校墙角的春草忽然放肆的不成样子,夏小离和白暖逃课来到这里,两人蹲在墙角,手拿着小刀很认真的刻下彼此的名字,像橱窗里那对可爱的小人许了彼此一场相依为命。岁月斑驳,点点字迹被春草渐渐淹没,来过还是走了,唯有那些女孩记住了。最深的墙角下,终于模糊了的字迹依稀看出很多的相依为命,只那句,白暖不离小离不弃。唯独放进了很深的心里,再也没放下过。
操场上那个少年不言声的走下去,阳光顺着额前的碎发一并滑落,最终纠结在夏小离的脑袋里再也挥之不去。这天安翎穿的是一件浅绿色衬衣,越发的衬出干净的脸庞,夏小离告诉自己,如果多想一下,他穿的是自己最喜欢的颜色呢。然后内心翻腾着五味杂陈,安翎,许多个日夜,就是权杖着对你的偏爱才敢放肆的小欢喜。安翎,如果你是一如我父亲那样的男人,或许,我也只得做一次夏桃。结局我们毫无选择。夏小离痴迷的望着前面的安翎,只这一次,我想陪你走到最后,我们相距七步的距离,从你厌恶我的那一天,我却再也没能跨越。
夏小离捂住嘴巴蹲下去,终没有跟上少年的步伐,假若少倔强一点,就一点点。夏桃,我拼了命的不想去计较,看着安翎,我发现恨你不起了,夏桃我好像很爱你。就像对安翎那样爱。我的好少年,过了今天便要离去,这样一个夏天即将陌路,我的夏桃,你却早早的离开了我。你给了我最好的,却没包括你。
【四】
那年夏天,所有的人都走了,夏小离也终没和白暖去上大学。她来到教室,一个人趴在桌子上,低低的呜咽起来,那些如水的年华里,曾深深迷恋的少年,随着消失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她忽然觉得难过之极,心里似乎裂开了一个很大的洞,而且再也长不好了。走到那张曾经反复偷窥的座位上,忧郁遍布心里。拿出纸笔,从天亮写到天黑。长长的一封,写给我亲爱的安翎,搁置暗黄的年生,我隐忍的爱情,从此与你无关了。
夏桃曾经说过,一个女人极其悲哀的是留不住所爱的男人,而夏小离固执的要随她的姓,她这样说道,夏桃,我悲哀的是那个男人真的可以扔下我们,毫不留恋。夏桃停顿了下,接着就笑了起来,笑到停不下来,笑到脸上精致的妆容扭曲起来。然后,满眼决绝的泪水,她低下头说,可是小离,我们都停不下来了。
那一年,夏小离发现,夏桃真的爱过那个男人。
那一年,夏小离对自己说,我还有白暖。
那一年,安翎没有来过,或着已经走了。
那一年,夏小离在信上写道,有那么一个夏天,我也曾经爱过,只是,那样的爱情,只有我一个人。
那一年的夏天,许多人陌路,然后也就没有然后了。关于爱情关于友情关于亲情,在很久以前或许已经死去了。
——那年夏天我们一起离去。ToMyXs、Saygoodbye、哑、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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