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要使你疯狂，就让你爱上他；上帝要使你痛苦，同样让你爱上他。
　　
　　——题记
　　
　　1
　　
　　西边天空涂上一抹桔红色，繁华的城市似乎更热闹起来。大街上车流不息，像洪流涌来，浩浩荡荡。各式造型别致的街灯亮了，世纪广场喷泉旁冷清清的，游玩的孩子们都被大人带走了。东方含笑看着周围逍遥长椅一张张空起来，有几对年轻人头挨头在卿卿我我。呵呵，她嘴角向上扬一下，苦笑，只有热恋中的情侣，是觉不到天色已晚的。
　　
　　以前她与罗大伟和他们一样，玩得高兴时也从来不会顾及时间的，总是听到她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大伟才猛地拍下头，哎呀天都黑了，咱该去喂喂肚子了……
　　
　　和罗大伟分手后，东方含笑下班后并不急着回家，喜欢一个人在大街上欣赏橱窗内模特身上的新潮服装，或者坐在哪的街心花园里看别人玩，直到肚子发出抗议，她才跳上公交回家。有一次，好友叶青萍和男友海杰竟看到她坐在艺术馆门前石台阶上数满天眨着眼睛的星星，一动不动的剪影在夜色下显得非常落寞。
　　
　　叶青萍怕她得抑郁症，劝她说爱情不是生命的全部，要摆脱情感阴影有两个办法，一是开始一段新感情，二是跳槽换个新环境，请选择。含笑说，我选二。她向公司辞了职，跳到另一家公司接任人力资源部主管。重任之下她全身心投入工作暂时忘却不愉快，很快得到上司认可，心情渐渐好转。
　　
　　后来她在QQ上认识了一个叫邵岩的男人，相谈甚欢。第一次视频时，她看到那张很沧桑的脸惊叫一声：原来是个大叔啊！邵岩摸着脸有些郁闷：我有这么老吗？再视频时，含笑发现大她9岁的邵岩眉毛很浓五官周正也称得上帅哥了。她没有问他个人情况，因为他只是她众多QQ好友之一，她对他也根本不来电，聊天只为解闷，没有必要知道那么多。
　　
　　与大多数喜欢聊天的网友一样，视频了就会很好奇，好奇心太重就会见面，见面了不满足就想约会。他们认识三个月后的一天，含笑接到邵岩电话，说我在美嘉利大酒店开会。晚上这儿有模特儿走秀，你有兴趣来看吗？含笑有些迟疑。邵岩说，我想见你，真的，好想。含笑心里一动，答应了。她喜欢温柔细心的男人，邵岩给她的印象就是这样的。即使日理万机也不忘忙里偷闲打电话，关照她不要太累不要睡太晚，外出一定注意安全。有意思的是他每天短信简直就像气象预报员的友情提醒，明天降温叮嘱她加衣，有雨叮嘱她带雨具，气温升高叮嘱她涂防晒霜。她有一种被关怀的感觉，也暗暗佩服竟有如此细致周到的男人。
　　
　　晚上，含笑一袭紫罗兰色长裙，银纱披肩，翡翠耳环摇曳闪光，款款走进美嘉利大酒店厅堂，邵岩顿时看呆了。他迎着含笑在她耳边低语：你真是太美了，还用得着去看模特走秀吗，看你就得了。呼出的热气让含笑脖子痒痒的，她笑着躲开。邵岩说咱们走！不由分说拉含笑走进电梯。来到8楼，被邵岩挟持的含笑一看是客房区，诧异地看看邵岩。邵岩不作答，霸道地拥着她来到其中的一间门口，取卡，开门，进去，关门。厚厚的红丝绒窗帘挽成两半，含笑的眼睛还没有适应房内暗淡的光线，邵岩就迫不及待地捧住她的脸狂吻起来。他的舌尖强行打开含笑紧闭的嘴，与她的舌头纠缠在一起。含笑无法抗拒火山岩浆的灼热，新鲜与渴望充斥胸膛，好热啊，血往脸上奔涌，防线决堤情迷意乱起来。邵岩搂着她转了几圈轻轻把她放倒在床上，衬衫领带长裙胸罩一件件甩在地毯上……含笑本能想反抗，唇被邵岩死死封住，重压之下动弹不得，恍惚中头顶雕花玻璃吊灯在旋转，邵岩突然用力，含笑感到排山倒海似的晕眩，身子全酥了……
　　
　　与邵岩第一次约会后，含笑在笔记本电脑上写下如是感言。
　　
　　2008年5月×日
　　
　　沦陷，崩溃，疯狂！那一刻，才发现已经爱上彼此。爱一个人根本无需理由，猝不及防无可救药！……都说人的欲望是最可怕的，就像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开便无法遏制，罪恶与灾难滚滚而来。当意识到这一点时，为时已晚。
　　
　　邵岩果然已婚。含笑冷静地告诫自己赶快解脱，可接到邵岩电话又不由自主地奔向他预订的酒店。每次缠绵之后，含笑幸福地偎在邵岩的怀里，听他指天发誓此生只爱她一个，保证尽快离婚。宝宝，我的乖，相信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温馨的家。含笑痴痴的笑，安静地睡去。
　　
　　邵岩却睡不着了。他经营的电脑软件公司财力之所以雄厚，全靠岳父大人支持。6年前他辞去公职下海开公司，资金不足到处筹措，岳父拿出500万给他，条件只有一个，必须娶他女儿洪锦芸为妻。邵岩和芸结婚后，全力扑在创业上，公司越做越大。岳父拥有公司一半以上的资产，他若要与芸离婚，岂能通过岳父一关？他犹豫起来，实在不敢向芸开口。
　　
　　在外人看来邵岩事业有成，家庭美满，哪里知道他内心有说不出的苦衷。自芸生下女儿邵思琪后落下严重的妇科病，不能与他同床。他体内积淀太多的利比多无处发泄，含笑的出现使他如卖火柴的小女孩看到香喷喷的烤鹅垂涎欲滴。他贪婪于含笑青春靓丽的外貌和嫩滑如玉的胴体，压抑已久的激情喷涌而出。开始与含笑交往也许是因为本能欲望，后来发现真的爱上了她。她身上有一种蓬勃的魅力让他被施了魔法似的不可自拔，有时公司运作中遇到一些麻烦事，她一个点子往往使他茅塞顿开。他和芸的结合本无感情基础，芸的庸俗与刁蛮更显含笑的脱俗与睿智，在事业上能助他一臂之力的唯有东方含笑。想到这些，邵岩真是悲从中来，恨不得立马休了芸，堂而皇之把含笑捧在手心。
　　
　　左思右想，邵岩觉得此事急不得，要从长计议。
　　
　　神不知鬼不觉的，他在近郊凤凰山庄买了一套装潢好的三居室，又悄悄把家具家电日常用品一应购置齐备。当他把写有东方含笑名字的房产证与钥匙交给含笑时，她简直难以置信。这是给我的？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我受不起……邵岩立即用嘴堵住了她的唇。一番缱绻之后，含笑才把新居里里外外观赏一遍。很完美，无可挑剔！尤其是卫生间里的玻璃浴房让她兴奋不已。打开莲蓬头，热水哗啦一下冲下来，把她的头发全溅湿了。听到喊“救命”声，邵岩三脚两步冲进来，看到含笑正在调试冷热水温，不禁笑起来，宝宝，你吓死我了！不过吓唬我是要付出代价的，乖乖受罚——他抓住正想逃走的小女孩，狠狠地亲了一下，说下面该你了。含笑甩甩长发上的水珠，胳膊勾住邵岩的脖子叫道，岩，你真好！我爱你，我爱你！
　　
　　两人打打闹闹累了才相拥在沙发上。邵岩说，这房子，不，应该说我们的爱巢，还算可以吧？含笑说，岂止可以，是相当的可以！我早就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窝了。邵岩说，那你赶紧搬过来住呀。含笑面露难色。与罗大伟分手后，老妈没有多加训斥，只是对她的行动严加管束，要是突然住外面怎么应付老妈的怀疑与诘问？邵岩说这样吧，先不搬，到明年你就说按揭买房了。含笑说对呀，我早对老妈说过一定凭自己的能力买房！邵岩抬起含笑的下巴，用轻浮的腔调说，小妞儿，爷想你了，一定要来啊。去去！含笑一把打开他，脸颊飞红。以后她只要一收到“宝宝想你”的短信，就会急急赶往他们的温馨爱巢。
　　
　　含笑也反思过这份爱是对是错，答案是肯定的。岩有钱出手大方，可以满足她的任何物质需求，可家境优裕的她对金钱没兴趣。她是真心爱岩，爱他的风流倜傥、温柔体贴，更折服他的床上功夫。他们约会的每一次，岩的缠绵使她如痴如醉欲罢不能。当她在岩的辗转折磨下快乐呻吟时，岩会轻轻吻着她耳垂问：这样好吗？听她说好，才紧紧搂住她完成最后冲刺。含笑尽情享受着灵与肉交融的完美境界，满溢欢悦无以名状，在心中默念，啊呔！感谢上苍赐给她岩！
　　
　　2
　　
　　早晨，邵岩打开卧室的窗，太阳的光束像无数饥渴的小鸟猛地扑进来。邵岩伸了个懒腰进了卫生间。片刻，穿戴整齐的邵岩走到客厅，对正在沙发上打坐的芸说，我去上海出差，你照顾好思琪。心宽体胖的洪锦芸为减肥正在练瑜珈，她微笑问，吃早餐了？嗯吃了。放心吧，思琪有阿姨照顾不会有事。早去早回。
　　
　　芸站在锦绣佳园16层阳台向下看，邵岩对她挥了挥手，坐进白色宝马疾驰而去，眨眼无影无踪。
　　
　　芸的老家在山西一个有名的煤城，芸爸颇有经营头脑，当过煤老板，红火时拥有三个矿，个个日进万金。后来见小煤窑安全隐患难以解决，便把几个矿全部转让出去又开了一家煤炭运输公司，暗中捣腾原煤狠狠赚了一大笔钱。再后来他卖掉运输公司到城里开了鸿运来大酒店，生意也很兴隆。芸从小在金银窝里长大，爱玩爱打扮就是不爱读书，初中成绩在班上稳居后三名。高中她不想读，被老爸逼着读了一年实在不得要领，死磨硬抗让老爸答应到鸿运来酒店上班了。鸿运来的确给芸带来好运，那年邵岩到煤城看望大学同学入住这家酒店，芸被风度翩翩的邵岩迷住了，殷勤地围着他转。得知他在寻找合作伙伴，就纵恿老爸投资。芸爸与邵岩谈了几次，对他的雄心勃勃十分欣赏，不但投了资，而且要把女儿嫁给他。邵岩嫌她文化低推说有女朋友了。芸很不甘心连夜找他摊牌，说邵岩你听好了：不管你有没有女朋友，可是你现在需要用钱。你娶我就是娶了座金山，有什么不乐意的？我喜欢你，结婚后什么都听你的，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仔细想想吧，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邵岩想了一夜就同意了。芸随邵岩到Z市，婚后当全职太太，可原来的刁蛮脾气毫无收敛，每次争吵她都要提起当年老爸对他的恩典，说没有我就没有你邵岩的今天，令邵岩相当不快。后来芸得怪病后就与岩分床睡，一个正常男人谁能受得了？自知理亏对老公就不太管束，偶有诽闻传出她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芸敛起笑容功也不练了闷闷想心事。这一段邵岩有些心不在焉，和她讲话只是敷衍，三天两头出差。以前他不是这样的，起码一见女儿有说有笑的，在外面应酬再晚，也会回家。突然她想起了什么，走进邵岩卧室打开衣柜翻起来。
　　
　　当芸请了私探调查老公秘密的时候，罗大伟从福建回来了。
　　
　　将晚，他步履匆匆地走在敢绿树成荫的文化路上，棱角分明的脸上很平静内心却像惊涛拍岸。当他魁梧的身躯渐渐融入这座城市的暮色中时，路灯猛地亮了，四周沐浴在一片橘色之中。
　　
　　走进诺亚方舟咖啡馆，厅堂内的布置一如以往，没有什么变化，连悠然的萨克斯乐曲也是幽婉的熟识的。他径直走到他们以前常坐的那个地方，靠窗最里边的一个座位，既能看到街上的风景，又不被人注意的角落。坐下后罗大伟喝着招待小姐送来的柠檬水，打开当天的晚报随意翻着，可是内心的不安，却让他静不下心来，眼睛时不时地瞟向窗外。好像街上娉娉婷婷走来的女孩都是她，罗大伟看得有点恍惚。
　　
　　忽然肩上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竟是叶青萍。
　　
　　罗大伟！你怎么在这里？叶青萍瞪圆双眼惊讶地问。
　　
　　叶青萍和东方含笑都是Z市人，考上外地同一著名大学，叶青萍中文系含笑外语系。宿舍在一层楼上，远得只隔3个门。四年来两人臭味相投情谊坚如磐石，说好以后也不分开。毕业后叶青萍先回Z市，走得非常利索。含笑就麻烦一点了，男友老家在广东省有名的羊城，为今后去向两人争执不休。男友坚持含笑跟他走，僵持一周后，两人不欢而散。叶青萍在Z市电视台广告部做策划，含笑的手机号码就是她告诉大伟的，虽然含笑再三嘱咐过她不要说。
　　
　　罗大伟也很惊喜，说这么巧啊，喝什么咖啡？我请客。
　　
　　先别，我问你，你一直望着窗外，在等谁呀？女朋友？
　　
　　罗大伟嘿嘿一笑：是啊是啊，哦哦，不是……是含笑。
　　
　　含笑答应见你了？那，我在这……有点不太合适吧？要不改天你再请我吧，可别耍赖哦。
　　
　　罗大伟憨厚地说，哪会耍赖，改天给你电话……
　　
　　不等罗大伟说完叶青萍已转身走了，门口有个打扮酷酷的高个儿男生在等她。
　　
　　罗大伟呆呆地看着那男生亲热地拥着叶青萍消失在夜幕中，心里泛起一圈圈涟漪。以前他和含笑也常相拥着走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他们去步行街的次数最多，那里有含笑爱吃的糖炒野山栗和冰糖葫芦。每次走到那个卖冰糖葫芦小摊前，含笑就不肯走了。罗大伟马上买两串。他喜欢看着含欣一手一串，左边咬一口右边咬一口那调皮可爱的样子。
　　
　　对叶青萍他始终心存感激。和含笑恋爱时，虽然叶青萍极力反对过，但是在外人面前，她从来都是维护他们的。包括这次他从福建回来，谁都不告诉他含笑的联系方式，只有叶青萍对他说了。
　　
　　3
　　
　　白天鹅商务大厦12层的一间办公室。含笑埋头忙完手头公司的2009-2010年人力资源规划和08年度绩效考核方案，才发现四周静得可怕。一看表，“哎呀”惊呼一声，抓起手袋就往外跑。走廊两边的办公室都没灯光，下班时间早就过了。电梯很快将她下到一楼，她匆匆穿过宽广的大厅直奔门口，拦住一辆的士，坐副驾座上时，的哥似乎多瞅了她一眼。
　　
　　去亚诺方舟！
　　
　　从反光镜中看到一张头发蓬松脸色憔悴的脸含笑吓一跳，赶快从手袋中取出化妆包，对着小镜搽粉底，画眼影，点唇膏，三下五除二地补完妆才吁了口气。她本来不想与罗大伟见面的。她永远也忘不掉他那一巴掌，她恨自己看走了眼，竟会跟这么一个举止粗俗又有暴力倾向的男生走到一起。两年的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大伟的身影在她脑中越来越模糊，她几乎完全忘掉了他。可是近两个月来，这个消失了的人又突然出现了，每天不厌其烦地给她电话。她与他早就没有什么关系了，现在为什么又来纠缠不清？难道过去的时光能倒流么？要不是叶青萍对她说记仇的女人老得快，她可能还不会搭理罗大伟的。
　　
　　再说罗大伟打了那么多的电话，她并非无动于衷，毕竟他们曾经有过一场惊世骇俗的爱。笑过哭过，痛过恨过，一切都随风而逝了，见见又如何？其实她也想看看罗大伟这两年过得好不好，臭脾气改了没有。
　　
　　走进诺亚方舟，含笑远远看到罗大伟那熟悉的背影，心里还是狠狠痛了一下，后悔赴约甚至想立即退出去，可是罗大伟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转过脸，定定看着她。她只好期期艾艾走过去。
　　
　　侍应小姐适时递上菜单，罗大伟点了两份卡布基诺。
　　
　　沉默，窒息的感觉。
　　
　　罗大伟偷偷打量含笑，这个令他朝思暮想的女人还是和以前一样靓丽，弯弯眉下丹凤眼依然水灵，高挺的鼻子，性感的嘴唇，皮肤细腻一点没变。当初他最迷恋的就是她的皮肤，滑嫩精润珠玑玉洁。一起看电视的时候他就喜欢抓住她的手臂来回地抚摸，像在把玩一块晶莹剔透的和田玉，那种享受那种感觉让他幸福得无以伦比。……可是后来含笑不见了！他清楚记得那晚的情景：争吵中他失控打了过去，丢下哭泣的含笑蒙头而睡，第二天醒来看到纸条就傻了：“我们之间本是一场误会，你给了我离开的理由与勇气，但愿再也不见”她像在人间蒸发，电话停了，公司里不见踪影。总有人在他背后指指戳戳，他脸色灰灰觉得在公司是混不下去了……独自躲进小屋，温馨不再，她的影子和气息却无处不在，使他痛苦得无法呼吸。他万念俱灰。辞职。退房。悄悄南下福建。
　　
　　来到福建S市，汽车技校文凭和多年驾龄让罗大伟顺利谋到“千万里”汽车修配公司的岗位，专门负责外国品牌轮胎的推销。凭着扎实的专业技术和不知疲倦的奔波，渐渐站稳脚跟，收入翻倍地涨。他干活不惜力气，先无偿为客户修车再推销配件或轮胎，客户都夸他憨厚可靠修车技术一流，找他修车的越来越多。白天他拼命流汗，晚上倒在床上骨头架子都错位了。他一直觉得对不起含笑，拼命赚钱买房子是他的目标，他要用实际行动向含笑证明自己出息了。两年匆匆而过，老板对他很赏识，拍着他的肩膀说兄弟，再做三年你就能买一套房子了。可是他说想女朋友了要回去，老板极力挽留，劝他干脆把女朋友接来得了。他苦笑着摇摇头……
　　
　　似乎听得一个柔柔的声音在问，后来，你上哪去了，过得还好吗？
　　
　　罗大伟回过神来，正对上含笑注视的目光，有些慌乱。
　　
　　我，我……在福建，给人修车，推销轮胎。一天到晚忙呀忙，累得半死不活的。……吃苦倒没什么，难熬的是孤独，寂寞，身在异乡度日如年，这滋味……不好，感觉一点都不好！笑笑，罗大伟忽然动容，说你不辞而别，我到处找你不着，为什么，为什么！你就这样恨我吗？
　　
　　看你那样决绝，我也想放弃。是谁说，距离可以拉开一切，时间可以冲淡一切？我也以为时间越久距离越远就会慢慢忘记的，可就是做不到！走得再远也忘不掉！你的身影在我脑中，无时不刻干扰我刺激我折磨我！我分分秒秒都在想你念你牵挂你，知道吗！下班后我像疯子那样去酒吧买醉，回来枕着你的照片昏沉沉睡去！
　　
　　含笑吃惊地望着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心里泛过一片辛酸。
　　
　　你不是说我没出息么，不是埋怨我不会挣钱么，我就拼命挣钱，我要给你买房子，我要让你过上好日子，我要证明自己是有出息的！笑笑，我太差劲比猪还蠢！让你失望让你受伤让你哭泣……原谅我当时的冲动，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你动粗……我错！我改！以后我再也不会和你吵架了，什么都听你的，不要丢下我……罗大伟情不自禁像以前一样叫她，宝贝，我的宝贝，好不好呀！
　　
　　咳咳。含笑轻轻咳嗽，提醒小姐送咖啡来了。
　　
　　罗大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来之前他设想了许多话要说，可是一开场就控制不住情绪了。眼前的女人还是两年前的她吗？她心里有没有他呢？她还能倾听他的心声吗？他有没有资格对她说这些？……罗大伟心里一阵阵发虚。
　　
　　沉默。尴尬。
　　
　　咖啡馆内弥漫着钢琴曲《你不懂爱情》，含笑有些伤感，思绪飘得很远很远。第一次她与大伟来诺亚方舟，是一个初秋的夜晚，大伟从来没有进过这种高雅的场所显得很拘谨。咖啡上来后，含笑说，先生请用。他端起喝一口就唉呀一声好苦哦！含笑卟哧一笑，把方糖小碟推到他面前。大伟脸刷地红了，嗫嚅说我看你没有加糖，以为……含笑咯咯笑起来。半晌大伟才明白受了作弄。敢耍我，叫你尝尝我的九阴八卦掌……气势汹汹拉过她的手就挠。
　　
　　咖啡咖啡原本是苦的呀！嗬嗬，她最怕挠痒痒，笑着告饶。
　　
　　大伟也笑，我才不怕吃苦呢，和你在一起心里永远是甜的。
　　
　　那晚的背景音乐是《让我与你相伴》的钢琴曲。她很喜欢这个曲子，就对大伟说了曲名。大伟立即舞动双臂夸张地说，这正是我想对你说的话：让我与你相伴，到永远的永远，好不好？……
　　
　　窗外，霓虹灯的光环笼罩着周边的法国梧桐，投入色彩斑驳的碎片摇曳着。
　　
　　你说，“永远的永远”有多远？含笑突然问罗大伟。
　　
　　有爱就有永远！大伟马上想起当年那一幕，眼睛闪出光彩，对含笑说，因为，我永远爱你，你永远是我活着的精神支柱，无论我走到天涯海角，你永远是我唯一的牵挂……你明白吗？
　　
　　含笑摇头说，往事如烟花，灿烂绚丽稍纵即逝。过去的一切能重来么？
　　
　　大伟充满热切期待，伸出手说，烟花逝去真爱依旧，我们还可以重新牵手呀！
　　
　　从来没有想过和大伟重新牵手。身上伤疤能痊愈，心中伤痛也许永远不能抚平。历史隧道无法逆转，一切都远逝了，谁能为谁等一辈子？含笑苦涩地对大伟说，“永远”已经不存在了，都过去了，回不去了……我头好痛……
　　
　　大伟忙说，是不是工作太累？我送你回家休息。
　　
　　恰巧含笑手机响，她看了短信说，他的，我男朋友，催我过去呢。谢谢你的咖啡。
　　
　　大伟顿时失落。我不知道这样，既然你有……他，那就……这个，咖啡，真是冒昧，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想，远远地守望着你……可以吗？大伟也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
　　
　　两人默默走出诺亚方舟。清凉的大街上，大伟拦下一辆的士，拉开车门让含笑坐下。
　　
　　含笑摇下车窗轻轻地说，对不起。以后就做朋友，好吗？
　　
　　大伟忙点头，没没关系，只要你过得好我就放心，拜拜！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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