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柳姿

　　浅谈越南现代社会夫妻称谓

　　覃柳姿

　　本文主要研究越南现代社会的夫妻称谓，按照情感关系亲疏具体列举了夫妻称谓的主要类型，举例说明每一种称谓的使用，并分析每种夫妻称谓的来源以及社会因素对称谓的影响，最后总结越南语夫妻称谓的主要特点。

　　越南 夫妻称谓

一、引言

称谓是人们通过语言进行交际时相互之间的称呼或名称，是绝大多数场合下不可或缺的言语要素，人与人之间的称谓体现着人们相互间的关系，这些称谓或直接或间接地向对方或者其他人透露着多方面的信息，例如等级辈分、长幼之序、情感亲疏、态度好坏等。越南语和汉语都是拥有着复杂庞大称谓系统的语言，根据前人研究成果以及自己的亲身经历感受，可以说越南语的称谓系统较之于汉语甚至更加纷繁复杂。因此，我在本文中只选择其中一个方面，即“越南语夫妻称谓”来进行探究和论述。

　　家庭是社会的细胞和缩影，而夫妻又是家庭关系中最重要的一个层面，可谓家庭的核心。本文试图从越南家庭中夫妻间的相互称呼来解读其称谓语言中包含的个人情感、文化内涵以及语言与社会的关系。

二、越南语夫妻称谓类型

经过分析总结得出，越南语夫妻称谓构成主要有四类：亲属称谓、人称代词称谓、姓名称谓、其他称谓。但在实际言语对话过程中，夫妻间所使用的称谓类型有时又不能单一地划入以上四类中的某一类，而是双双搭配的混合体，如夫妻相互称谓中包含有“亲属称谓+人称代词”、“亲属称谓+姓名”，或是“人称代词+姓名”等等，不管是哪种搭配类型的称谓，都透露着称谓背后夫妻间的微妙情感以及导致形成该称谓的社会动因。下面我们将具体列举夫妻称谓的几种主要类型，并对这些类型进行一一分析。

　　（一）情感亲密或正常时

　　1、anh（哥），em（妹）

　　（你是我最大的幸福。）

　　

　　（不要忘记你今天说的话，我会永远记住的。）

　　丈夫自称为“anh”，称妻子为“em”；妻子自称为“em”，称丈夫为“anh”。夫妻以兄妹相称，这是越南年轻夫妻和恋爱中的青年男女最为普遍的称呼方式，不管是在众人面前还是夫妻独处，都可以这样称呼。不管男女双方年龄差距如何之大，即便是女方年龄长于男方，还是要按照男方为兄女方为妹的方式来相互称呼。在现代越南人看来，这样的称呼能体现夫妻间亲密和谐的关系。为何如此称呼？首先，从古至今，在越南和世界上许多国家的婚姻中男大女小的结合模式一直是主流，夫妻间称夫为兄，称妻为妹也合常理。其次，男女性别生理差异在体质上造成了普遍的男强女弱现象，再加上社会历史发展进程中曾经形成了长期的男尊女卑等级地位之差别，在等级制度的夫妻关系中，丈夫居于主导地位，妻子则须服从于丈夫，男权社会下男性的地位有时也需要通过语言加以巩固和体现，称谓就是其中之一。因此不管丈夫年龄是否大于妻子，都自称为兄，称妻为妹。正是由于这些社会历史原因的影响，才有了今天越南夫妻以兄妹相称的现象，但是现在人们已经给这样的称谓赋予了新的看法和理解，人们愿意接受这样的称呼是因为它既能体现夫妻间像兄妹一样相互关爱照顾，又能让丈夫感觉到作为一个男人的责任和成就感，让妻子感受到作为一个女人所得到的呵护和关爱。此外，有时为了体现浓情蜜意，夫妻间还互称 “anh yêu”或 “em y”（亲爱的），这主要是受西方社会和英语“dear”、“darling”的影响。

　　（他妈上街记得给我买瓶啤酒。）

　　

　　（“爸爸”陪娃吃饭吧，“妈妈”今天没胃口。）

　　夫妻有了孩子以后，相互称呼也会随之改变。新降临的家庭成员让父母感受到了初为人父母的喜悦，同时也多了一份责任。根据自己所扮演的新增角色，丈夫自称为爸爸，有时也自称为anh（哥哥），称妻子为妈妈，妻子亦同。有人认为这是“他爸/他妈”或者是“孩子他爸/孩子他妈”的简称，是语言经济原则的体现，也有人认为这是夫妻双方站在孩子的角度来称呼对方，是情感关爱的进一步体现，两种说法都有自己的合理性，综合起来则更加全面。由此可见，称谓的选择受所处的场合以及环境的影响和制约。

　　（你帮我拿扫把过来。）

　　夫妻上了年纪，有了孙辈或是孩子长大成人以后，感情已经趋于平淡，也可能是他们的感情已经稳固到不需要通过亲密的称呼来表达，这时他们会根据自己的年龄和辈分改变对彼此的称谓，他们自称“ti”（我，中性词），称妻子为“ng”，称丈夫为“b”。

　　（我都说了，你还是去喝酒，把朋友看得比老婆还重要。）

　　这是夫妻间比较通俗而又亲密的称呼，任何年龄段的夫妻都有使用，用于面称和背称均可。此称谓主要受中国香港电影和电视剧的影响，中国内地和香港的影视作品一直深受越南观众欢迎，越南革新开放以来从中国引进了大量影视作品，影视作品里的语言在一定程度上对包括称谓在内的越南语产生了影响。

　　现在部分夫妻中还有互称为“舅舅、舅妈”的现象，据越南人解释，此说法来源于法国殖民时期，当时许多城市中的夫妻都以“cu, m”互称，而在农村则几乎没有。至于夫妻间因何具体原因而如此称呼，本文中暂且无法找到更详细有力的解答，有待深入研究。

　　6、称对方为mình，丈夫自称anh，妻子自称em

　　（老公，帮我拿奶瓶给孩子。）

　　（我正忙着，你等一下吧。）

　　这也是年轻夫妻感情甜蜜时较为普遍的称谓方式，但仅限于夫妻独处时使用。“mình”包含三个意思：身体、自己、咱们。用“mình”来称呼对方，相当于夫妻视对方如己，把双方看作一个整体，彼此在心目中占据同等重要的地位，其亲密性由此可见一斑。

　　7、互称名字，丈夫自称anh，妻子自称em

　　例句：夫：Ph??ng ?i, ra ?ay anh bo.

　　（芳，出来我跟你说。）

　　在正常情况下，只有长辈可以直呼晚辈的名字，或者是同辈朋友之间才互称名字。夫妻互称对方名字，说明两人在结婚之前很有可能是多年的朋友关系。婚后夫妻继续以名字称呼对方，但是在自称上往往要发生变化，即从以前的自称自己名字或“t”（朋友间的亲密自称）变成了“anh”或者“em”。这样既体现了两人关系的变化，又能让双方感觉到既像朋友又是爱人的夫妻关系。

　　（二）情感冷淡或关系紧张时

　　1、anh/c?, t?i; ?ng/bà, t?i

　　当夫妻双方感情变得僵化或生气时，就不会再使用两人关系正常和甜蜜时的称呼。有位妻子生气地对丈夫说：“Này! Ngày mai anh tnu c?m, t?i có vic.”(喂！你明天自己做饭，我有事。)丈夫听后虽然愣了一下，但还是轻和地对妻子说：“Em à! Em x?ng h? nh? thanh thy kh?ngn, ch?ng tai lm. Nu anh nói them có bun kh?ng?”（亲爱的，你这样称呼我觉得不妥呀，很刺耳，如果是我这么说你会难过吗？）妻子听后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故意装腔作势道：“Kh?ng x?ng h? ththì c?i nhau khó lm。”（不这么称呼很难吵架。）这段对话听起来让人觉得有些好笑，从对话中我们看到妻子称仍称丈夫为“anh”，却自称为“t?i”，“t?i”是第一人称代词单数，属于中性词，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原本应该使用“anh，em”或者其他的正常夫妻称谓，却突然用了不带感情色彩的“t?i”，说明妻子的态度发生了由好转坏的变化。而对话中丈夫仍使用“anh”和“em”，说明丈夫一直保持友好的态度。

　　夫妻间要是使用了“anh/c?, t?i”和 “?ng/bà，t?i”这其中的任何一种称呼，说明说话者确实存在不满的情绪，与对方保持了一定距离和客气，但事态并不算太严重。

　　2、?ng/bà（爷爷/奶奶）, mày（第二人称蔑称或昵称）

　　（你给我闭嘴！不然老子马上扇歪你的脸！）

　　妻：Bà kh?ng im. Ngon v? ?ay mà v. Bà thách mày ?y!

　　（老娘不闭，来打呀，有种你就打！）

　　如果很生气，那么在对话时丈夫会自称“?ng”，妻子自称“bà”，称对方为“mày”。年长者、辈分高者历来受到尊重，这是人越南文化家庭伦理的要求，也是人之常情。称呼上向来讲究自谦和尊他，“?ng”和 “bà”属于高辈分的亲属称谓，夫妻若以此自称，拔高自己，称对方时用蔑称“mày”，那么空气中就充满了火药味。

　　3、tao（狂妄或亲昵的自称），mày（第二人称蔑称或昵称）

　　（老公，帮我看一下孩子，我洗碗。）

　　（好，你尽管洗吧，我让孩子写作业。）

　　(滚！别让老子再看见你！)

　　这是一对两极分化，带有极端感情色彩的人称代词称谓。适用于多种关系，关系生疏的人吵架时使用，朋友间感情极好或极坏时也使用，夫妻间亦是如此。关于这对称谓，越南人本身也存在不一致的看法，有一对夫妻，妻子从西方国家学习归来后，不管是夫妻独处还是在孩子和朋友众人面前，与丈夫说话时，经常使用“tao，mày”的称谓，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夫妻俩闹矛盾，丈夫听起来也觉得别扭，家里的老人更是觉得妻子没修养、不成体统。家人认为妻子在孩子面前经常使用这样的称谓会对孩子的教育产生消极影响，致使孩子习得没大没小的称谓。而妻子本身觉得这样的称谓并没有任何不妥，认为西方发达国家的称谓简单且显得平等亲切。同样的称谓方式，在另一对夫妻身上的反应却截然不同，丈夫完全接受妻子在与其说话时使用“tao，mày”，并认为这样的叫法让家庭气氛显得愉悦轻松活泼。据部分越南人看法，农村地区夫妇正常对话时使用“tao，mày”的频率比城市夫妇高，城市的夫妇若使用“tao，mày”相互称谓，则容易让人认为夫妇关系紧张。

三、结论

通过以上所列举的越南语夫妻称谓，我们得出以下结论：

　　（1）越南夫妻称谓的最显著特点是复杂多变，称谓随着个人情感态度的变化而变化，从称谓中旁人可以判断出夫妻两人的情感好坏。

　　（2）夫妻称谓在年龄段上存在差异，处于不同年龄段的夫妻在称谓选择的侧重不同。

　　（3）地域、受教育水平、国内外环境等因素也对夫妻称谓产生不同程度的影响，如越南北部和南部、城市和农村地区的夫妻称谓并不完全一致；受教育程度高者、接受外界事物更多者对于夫妻称谓的选择更加随意。

　　总的来说，越南语夫妻称谓是一个完整的系统，这个系统规定了每种场合下夫妻间的具体相互称谓，人们基本能够遵循这样的原则。夫妻称谓系统有其稳固性，同时又不乏灵活性，人们对称谓的选择有时不会严格地被限制在一些条条框框中。语言是人类社会的产物，社会是变化的，随着时代的发展，称谓也会受到各种社会因素的影响而发生改变。

　　[1]郭熙.中国社会语言学[M].商务艺术馆,2013.

　　[2]戴庆厦.社会语言学概论[M].商务印书馆,2014.

　　[3]Cách x?ng h? trong quan hvchng ca ng?i Vit, lamsao.com.

　　（作者单位：百色学院外国语）

　　覃柳姿（1986-），女，壮族，广西河池人，研究生学历，硕士学位，现任百色学院外国语学院越南语教师，研究方向：越南语言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