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琪 毛继光

　　概念整合视角下《三体》英译本七空间模式研究

　　刘 琪 毛继光

　　随着认知语言学的发展，概念整合理论在翻译领域也展现了其较强的认知解释力。概念整合理论应用于翻译研究的成果不多，尤其是从译者的角度出发，着重于研究文本的整合过程的更为鲜有。本文从概念整合理论的视角出发，运用七空间模式，从译者角度对科幻小说《三体》英译进行探讨，试图研究七空间模式能否运用于《三体》英译本，以期为翻译研究得到新启示。

　　概念整合理论 七空间模式 《三体》英译本

　　概念整合是一种普遍的人类认知活动。在认知语言学中，概念整合理论从概念隐喻的源域与目标域出发，发展了语言的心理空间，在理论层次上展现了自然语言的意义与加工过程。如今概念整合理论不仅局限于语言学，在别的领域，尤其是与翻译领域研究的发展密切相关。翻译实质上就是一个综合性的概念整合过程。概念整合理论应用于翻译研究是近两年的突破，但大多数学者仅用概念整合理论来解释翻译过程，很少有人把概念整合理论应用于翻译实践，以验证其对翻译研究的解释力。①本文植根于概念整合理论，从刘慈欣最新科幻小说佳作《三体》出发，站在科幻小说英译角度，运用建构出的七空间模式进行分析，以期从新的角度显示概念整合理论对科幻翻译研究的作用。

一、概念整合理论

概念整合理论是在心理空间理论的发展基础上提出的。心理空间探讨语言形式背后的认知，Fauconnier将其描述为“人们在进行思考、交谈时，为了达到局部理解与行动之目的而构建的概念包”。②当人们进行思考、交谈等活动时，就在不断的构建心理空间，从长期记忆里提取多种相关的概念，并在当前对话的短期记忆中进行认知处理，也即概念整合运作。

　　1997年，Fauconnier在《Mapings in Thought and Language》一书中正式提出了概念整合理论，此理论不仅限于源域与目标域的双域映射，而是发展成了一个动态的整合网络。Fauconnier认为整个过程包含类推、递归、心智建模、建构框架等。③苏晓军，张爱玲对概念整合理论作总结：“概念整合就是将两个输入心理空间通过跨空间的部分映现匹配起来，将两个输入空间有选择地投射到第三个空间，即一个可以得到动态解释的复合空间。”④

　　在概念整合理论里包含四个空间。一个类属空间，两个输入空间，一个合成空间。两个输入空间通过跨空间映射方式进行部分映射，建立部分匹配，并且有选择的把各元素投射到合成空间；类属空间指的是两个输入空间所共有的一些抽象的结构表征，即共同的意象图式。合成空间是概念整合的结果，其中有类属空间映射出的抽象结构，两个输入空间匹配出的结构，最后还有合成空间自身通过选择、加工所得出来的结构，称作新创结构。新创结构是通过合并、完善、扩展进行概念整合所产生的。

　　Fauconnier的概念整合网络模式如图1所示：

　　

二、七空间模式构建

孙亚等人在2001年对合成空间理论和翻译的关系进行了研究，认为合成空间理论完全可以用来解释翻译过程。合成空间理论运用图表能够清楚地展现翻译过程中基本的心理构建。陈吉荣表示概念整合理论事实上是对翻译过程的动态研究。以文学作品英译为例，把中国文学作品翻译成英语涉及到两种语言：汉语和英语。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充当媒介作用。我们可以把汉语和英语看作两个不同的输入空间，即Input space1和Input space2。最终的译文可看作概念整合的结果，即新创空间。孙亚在概念整合理论的基础上提出的四空间翻译网络模式如图2所示：

　　图中可见四空间翻译网络模式把概念整合理论应用到了翻译的过程中。四空间翻译网络模式基本展现了概念整合和翻译的结合过程，但对于译者是如何进行思考和认知加工的并没有说明。因此本文在四空间翻译网络模式框架下进行更进一步的细化探讨，在之前学者研究成果基础上构建了七空间模式，如图3所示：

　　七空间的模式运作机制如下：

　　如图所示，七空间分别为类属空间、输入空间1、译者空间、输入空间2、合成空间1、合成空间2和新创空间。在这个模式中涉及三组概念整合过程。

　　第一组：一组整合发生在类属空间、输入空间1和译者空间中。输入空间1代表原文本的概念结构，译者空间代表译者在翻译过程中的认知加工，此空间为其他空间的出发点，集结点，也是七空间模式所要表现的“译者中心”的重点所在。在这个过程中，译者解读分析原文本后把获取到的原文本概念结构通过心理表征形式进行压缩，再进入译者空间进行心智加工，双箭头表示出了这个双向的过程。第一组整合结果进入合成空间1。

　　

　　

　　第二组：这组整合发生在类属空间、译者空间和输入空间2中。译者空间中的译者根据上一组得到的原文的意象图式进行映射匹配，在输入空间2译入语空间中找到相关的意象图式。这些意象图式能够反映作者想要表达的基本概念结构，再经过译者心智加工提取出译入语的语义结构。最后进入合成空间2，即译本的译入语语义结构。此过程仍为双向交互过程。

　　第三组：最后一组整合发生在合成空间1、合成空间2和新创空间中。此时两个合成空间可以看作是译者空间的两个子空间在译者的心智加工下发生整合。在第三组概念整合中，得到的结果需要考虑翻译的“信、达、雅”原则，使得整合出来的译文要符合译入语的交际模式。此过程在前两组的基础上经过合并、完善、扩展创造出新创空间。新创空间得到的即为最终的译文。如果作者创造新词语，最后一组的概念整合的结果则最明显。

　　七空间翻译模式在于展示译者在翻译中的心智加工过程。译者对于输入空间1的理解分析及对输入空间2的所拥有的译入语文化的掌握，还有译者本身的创造力等均影响译文的质量。七空间模式的各个空间并不是单向生成和结果的关系，它们之间在译者的思维过程中交互融合，是个复杂反复的心理认知过程，并具有整合力强弱之分。

三、七空间模式下的《三体》英译本分析

刘慈欣长篇科幻小说《三体》经刘宇昆翻译后于2015年在美国出版，获第73届雨果奖最佳长篇小说奖。科幻小说题材丰富，涉及到科学技术的各个领域，一般都具有一定的科学依据，还含有作者的一些推断及想象，这就要求译者在翻译过程中需结合现实与想象，文学背景与文学色彩等多种角度进行整合。本文以《三体》为例进行分析，以求展示出译者概念整合的思维过程。

　　原文1：“不是说过嘛，除了恒纪元都是乱纪元，两者互为对方的间隙。”

　　译文1：：I already told you. Other than Stable Eras， all other times belong to Chaotic Eras. Each of them takes up the time not occupied by the other.”

　　汪淼进入了名为“三体”的电脑游戏中，游戏结合中国古代历史虚构了一个场景：汪淼与周文王走在荒原中，这是他们的对话。

　　译者先对作为输入空间1的原文1进行解读，然后提取到信息进行认知加工，在合成空间1中得到原文的意象图式：恒纪元，乱纪元。接着译者在输入空间2中寻找相对应匹配的意象图式，最后在新创空间中加以整合。书中的“恒纪元”、“乱纪元”都是新词语，为作者原创，“恒”在中文中指的是长久，永久的之意；而“乱”则表达的是混乱之意。然而在译入语中并无对应的专有名词可以进行翻译，所以译者需发挥想象创造词语进行翻译。因此在第二轮概念整合中，匹配出的意象图式应为long，forever等。表示“乱”的英文也有很多。译者在第二轮整合中选择了Stable和Chaotic来表达是经过了认知加工的。因为在书中恒纪元并不是永久持续的，而是和乱纪元交替出现的，只不过两个纪元存在的时间不定。Stable能够恰当表示出“恒”的含义，又能表达出时间性。Chaotic直接准确表达了相对应的意象图式，整合力度比前者小。纪元在译入语中有直接对应的意象图式，Stable Eras和Chaotic Eras为输入空间2的整合结果。“两者互为对方的间隙”指的是时间纪元的接替性，在最后一组整合中，新创空间需要根据文本翻译的通俗性，文学性进行调整，使得句子表情达意，语句通顺，符合翻译规范。译者加入了“time”这个词进行整合，更易于译入语读者理解。

　　在上个例子的分析中可以发现，概念整合力度最大的部分发生在第二组整合过程中。这证实了概念整合不单单是多向的过程，而且还有整合力度强弱的差异。

　　原文2：士兵们练队列，因为文化水平极低，连军官喊一二一都听不懂，于是军官想了一个办法，让每个士兵左脚穿草鞋右脚穿布鞋，走队列时喊：草鞋布孩、草鞋布孩……(四川话）

　　译文2：Some soldiers were being drilled， but because they had no education， they couldn’t even follow the drill instructor’s simple orders to march LEFT-RIGHT-LEFT. So the instructor came up with a solution： He had every soldier wear a straw shoe on the left foot and a cloth shoe on the right. When they marched， he shouted-here he switched to Sichuan accent-STRAW-CLOTH-STRAW-CLOTH....

　　这段话发生在《三体》这个虚拟的游戏场景里。首先译者对原文2进行解读，提取到需要整合的信息进入心智加工，第一组概念整合后得到合成空间1中原文的意象图式：口号的一二一，和四川话的口号草鞋布孩。这两个口号成为翻译整合内容的关键。接着译者在输入空间2中寻找与原文本相同或相近的译入语意象图式，按照不需要整合的直译翻译方法，“一二一”应译为“ONE-TWO-ONE”，然而读者们并不容易理解，也不符合译入语语言文化，所以异化为“LEFT-RIGHT-LEFT”进入到合成空间2。在新创空间中翻译需要考虑作品的文学性，作为口号，则形式应为为大写的专有名词，并加入连字符加强口号的特性。这是最后一组整合的结果。同样，四川话有“草鞋布孩”这一特色说法，对于读者们更加难以领会。事实上根据上文，读者大致能猜出其意义。译者在输入空间2中找到相关的意象图式后进入了合成空间2。译者用Straw和Cloth两个词语分别代表这两种物品本质的特点，保留了原文的四川话的特色，采取了归化的方式，增加了译文的文学性和可读性。最后在新创空间中进行加工，加入连字符并把字母改为大写。在这个例子中，第二组概念整合力度最大。

　　上述的例子中，译者作为翻译加工的中心显示出其强大的主体作用力。译者的思维方式、文化底蕴、翻译技巧等素质对于译文的影响可见一斑。在整合的过程中，最关键的在于做好第二组整合，对于需要整合的力度不同的原文部分，认知加工的过程复杂程度显然也不同。

四、结语

本文分析基于Fauconnier概念整理论和孙亚等人的四空间翻译网络模式，提出了七空间模式。此模式含有三组概念整合过程，以译者为中心，展示其对翻译的认知加工的主体作用，同时也显示出了第二组整合过程力度最大。概念整合是个复杂多向整合过程。对于科幻小说这类翻译难度大，充满虚构与想象题材的文学作品，需译者进行复杂整合。七空间模式展现了译者的思维过程，是在原有学者研究基础上的一次尝试，以期为其他文学作品翻译研究提供新思路。

　　注释：

　　①董广才,王筱．汉语政治讽喻诗英译七空间模式浅析——以概念整合理论为视角[J]．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学报,2014(35)．

　　②Fauconnier, G． &Turner．The Way We Think, New York：Basic books,2002．

　　③Fauconnier, G．& M．Turner． Conceptual Integration Network, Cognitive Science, 1998：33～187．

　　④苏晓军,张爱玲．概念整合理论的认知力[J]．外国语(上海外国语大学学报),2001(03)．

　　[1]Fauconnier, G． &Turner． The Way We Think, New York：Basic books, 2002．

　　[2]Fauconnier, G．& M． Turner． Conceptual Integration Network, Cognitive Science, 1998：133～187

　　[3]Cixin Liu, Ken Liu． The Three-Body Problem, China Education Publication Import&Export Corp．, Ltd,2014

　　[4]刘慈欣．三体[M]．重庆：重庆出版社,2008

　　（作者单位：温州大学外国语学院）

　　刘琪，温州大学外国语学院2014级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认知语言学；毛继光，副教授，温州大学外国语学院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认知语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