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爱华

　　汉英被字句的若干对比

　　温爱华

　　现代汉语被字句使用的原则更多的是出于凸显受事N1作为话题的需要，英语也是如此。汉语中被字句的数量少于主动句，英语则相反。在人类的潜意识认知中，主动句是常态，被字句是非常态，从产生的时间顺序来看，主动句产生的时间早于被字句。

　　主动句 被字句 话题 数量 产生顺序

　　汉语被字句在产生之初最早带有“不如意”的句义①，标记词“被”也表“遭受”居多，后这一特征逐渐脱落。到现代汉语，大量语料证明，被字句已非单表“遭受”或“不如意”。通过考察现代汉语被字句中句首受事主语N1发现，N1是整个句子话题，是被强调的对象，是叙述的起点。例如：

　　（1）吵架的两名女孩已经被路人拉开了。

　　（2）家里被小偷翻得乱七八糟。

　　（3）江姐被敌人拷打了一天。

　　（4）饭煮好了。

　　例（1）-（3）中补语分别为趋向补语、程度补语和时量补语，但句中主语N1都是话题和被凸显对象，都是强调“女子/家里/江姐（怎么了）”。例（4）较为特殊，是一个无被动标记词的被动句，但主语“饭”仍是句子的话题和叙述的起点。

　　连淑能（1993）认为，中国文化以人文为中心，是一种人本文化，即以人为中心来观察、分析、推理和研究事物的思维方式。这种不言而喻的思维模式使人们在表达时常把施事者隐含起来，而把注意力集中在受事及行为本身，因此受事者便充当了主语。

　　因此，现代汉语被字句的使用，更多的是出于凸显受事N1作为话题的需要，英语中也是如此，不赘述：

　　（5）The two girls who were in quarrel had been spaced out by passers-by.

　　（6）The house was turned upside down by the thief.

　　（7）Jiang jie was tortured by the enemy for a whole day.

　　（8）Rice was cooked done.

　　从现代汉语主动句与被字句数量对比上来看，大体上是主动句的数量多于被字句。北京大学中国语言学研究中心建立的“CCL语料库检索系统（网络版）”上的搜索结果显示，带“被”字的句子一共只有435131条，其中还包括“被”不作被字句标记的语料。钟书能（2007）认为，汉语使用者在选择句子主语的时候倾向于用生命度强且具有意愿的人或生物担当句子的主语，即施事，由于生命度强，控制力和使因性强，不太容易被动化，这是汉语被动句数量少于主动句的最根本因素。

　　英语中主动句与被动句的数量对比未知。钟书能（2007）说“西方人强调客观，往往在造句时使用除主观性强的人以外的生命度低的事物担当句子的施事（主语）。而从钟观点仅能推出英语被动句数量多，或者比汉语被动句多，并不能推出英语中被动句比主动句多。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英语被动句使用的频率比汉语要高得多。包惠南（2004）指出：“习惯于本体思维方式的中国人，在描述或记录动作或事件发生或演变的过程时，观察或叙述的视点往往落在动作的发出者，并以动作的发出者作为句子的主语，因此汉语中主动语态句使用频繁，西方人则相反”。

　　在汉语与英语学习过程中，学习者会遇到一定数量的句型变换操练，主动句与被字句互换就是其中常见的一种。在这一互换中，虽然“主-被、被-主”的变换都存在，但在汉、英语使用者的潜意识中，似乎有着这样一种认知：先有主动句后有被动句，主动句是原型。但汉、英语中，不是所有的主动句都能变成被字句（被动句），一般被字句（被动句）都能变成主动句②。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主动句的产生时间比被字句早，被字句都能变换回归到主动句这个“原型”与“源头”。因此，人们的这种潜意识认知在一定程度上是有其合理性的。主被字句（被动句）互换考察过程如下：

一、主动句变被字句（被动句）例子，分为三种情况

（一）主动句能变换成有标记词的被字句。这一情况例子太多，本文仅各举一例

　　（9）敌人毁了他的家园。—— 他的家园被敌人毁了。

　　（10）The enemy ruined his homeland.—— His homeland was ruined by the enemy.

　　（二）主动句不能变换成有标记词的被字句

　　（11）他去过北京。—— *北京被他去过。

　　（12）He has been to Beijing.—— *Beijing has been gone by him.

　　（13）当老师之前，他卖过水果。—— 当老师之前，*水果被他卖过。

　　（14）He had sold fruit before being a teacher.——*Fruit had been sold by him before being a teacher.

　　例（11）-例（14）的变换虽然从形式上来看成立，但是变换后与前句句义不相符，前句句义侧重说“他怎么样（他的经历）”，而后句则侧重“北京/水果怎么样”，因此变换句在句义上不成立。

　　（三）主动句能变成无标记词的被字句

　　（15）他做完了作业。—— 作业做完了。

　　（16）He finished homework.—— The homework was finished.

　　虽然变换后句中缺少施事“他”，但借助语境可在认知中补全施事成分，因此变换前后两句基本句义相同，变换成立。不过值得注意的是，例（15）中借助语境而知的施事成分“他”，仅仅用于理解句义时的施事认知提取，而不是在形式上将“他”补入到句中，否则将是以下这种变换：

　　（17）他做完了作业。—— 作业他做完了。这一变换成立，并且前后两句基本句义也相同，但此时后句并不是无标记词的被字句，而是主动句中的主谓谓语句。

　　这三种情况中，变换1与3成立，但变换2不成立，因此不是所有的主动句都能变成被字句（被动句）。

二、被字句（被动句）变主动句的例子，分两种情况：

（一）有标记词的被字句能变换成主动句

　　（18）他的家园被敌人毁了。——敌人毁了他的家园。

　　（19）His homeland was ruined by enemies.——Enemies ruined his homeland.

　　（20）他被犯罪分子打了以后立马就报案了。——（犯罪分子）打了他以后，他立马就报案了。

　　（二）无标记词的被字句能变换成主动句

　　（21）作业做完了。——（他）做完了作业。

　　（22）Homework was finished.——（He）finished homework.

　　（23）饭煮好了。——（妈妈）煮好了饭。

　　（24）Rice was cooked.——（Mom）cooked rice.

　　例（21）-（24）的变换在语境的提示下，前后两句基本句义相同，变换成立。因此被动句一般都能变成主动句。

　　英语中还存在一种标记性更弱的被动句，例如：

　　（25）His novel sells well.

　　例（25）不仅无“by”，无NP施，也无“be done”结构，只有从语义关系上，才能判断出这是个被动句。尽管如此，例（25）仍能变换成主动句：

　　（26）The press sells his novel well.

　　（27）Bookstores sell his novel well.

　　（28）Lots of people buy his novel.

　　例（26）与（27）并不能真实对应例（25）的句义，例（25）是说“他的小说销量（卖得）很好”，而例（26）与（27）则可能仅指“出版社/书店销售他的小说的方式好”（小说营销做得好）。因此，例（28）才是例（25）句义对应的变换。

　　注释：

　　①本文选取被字句作为被动句的代表句式，原因有二：一是被字句是最常见的被动句，二是在下文的分析考察中，其余类型的被动句情况与被字句类似.

　　②这里说”一般”是因为我们并未对所有语料进行穷尽式考察.

　　［1］连淑能.英汉对比研究［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3.

　　［2］钟书能.生命度——构建语言意义的核心因素［J］.外语艺术教育研究，2007（1）：20.

　　（作者单位：广东外语外贸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