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一词颇具时代性。网络时代以前,任性多定义为特立独行,任个人秉性行事,以褒义为主。“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是一种忠贞不渝的任性;“一蓑烟云任平生”是一种潇洒出尘的任性;“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是一种百折不挠的任性;“不管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是一种坚毅如钢的任性。进入网络时代以后,尤其是随着自媒体时代的来临,任性多定义为为所欲为,无所不为,以贬义为主。“我的地盘我作主”、“我爸是李刚”是有权人的任性;“坚果返航”与“亚航泼水”是有钱人的任性;“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是有闲人的任性;“毕福剑事件”是名人的任性。
理想主义者常引用“人人生而自由,但又无往不在枷锁之中”,痛斥世俗无序且痛楚的桎梏以表达其对自由世界的无限憧憬。但事实上这句话出自卢梭的社会契约论。卢梭,作为一个理性主义者,而不是理想主义者,在该书中着力论证枷锁存在的必要性。理想主义者们认为,人生的意义恰在游戏人生,人们应该不断地骑上新的种种历险的马背无畏地驰骋在奇遇的疆场;认为如此便可扼住命运的咽喉。此刻理想主义者们眼中闪烁着迷人的光芒,他们的个人魅力也在此刻获得了最大的体现,毕竟人们总是愿意追随有激情的人。然而时间就像一块海绵,吸汲着这些不断涌流出的激情的潮水。因为潮水是如此之多,所以我们总是错把激情当天赋,错把任性当作无边的自由。当激情殆尽之后,时间的海绵成了我们无法承受的生命之重,死在无限自由中的本体则成了我们无法承受的生命之轻。
我们无法弄明白,反主流意识形态而行,或者为所欲为、无所不为,究竟是一种高贵的勇敢还是被怯懦所谋划的庸俗。因为这本身就是因时而异,因事而异,因人而异的。我们唯一清楚的是,理性精神本身就是我们性格中的一部分;而任性则需要有所隐忍,有所克制,而不是任凭某种情绪的爬升,占领精神意识的高地。正所谓,大道至简,不可任性。
倘若能够“吾日三省吾身”,同样可以步入“从心所欲,不逾矩”的自由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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