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窗边。站在这里,可以俯瞰到整个江心岛屿。岛的四周是条黄色的河,当然,并不是地理书上说的那条中国第一大河。这条河的最大好处就是方便人们现身说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我此刻就有这样揶揄的一个想法,要是哪天一不小心掉进这条河里,那干脆就不要上来好了,这么脏,都懒得洗。
“是我用你的名字买的。”
“你什么意思?是不是嫌弃我想打发我走了?”我的心荒凉起来。
“你真是不了解男人,哪有男人想分手了还这么大方的?”
“那干嘛要送我一层楼?”
“以后你心失落了,身体也会有着落。”他故意取笑我。
“你会离开我吗?”想着想着,我的眼泪就不争气地出来了。离开了家,他就是我的整个世界,如果连他也遗弃我,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你怎么那么傻的。”他生平最不喜欢我流泪,不是怕我哭泣丢人,而是怕我的鼻涕会弄脏了他的衣服。“你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的。”
我只好立马止了声,反过来安慰他,“我只是太久没哭过了,堆在身上的毒素都快排不出去了。”
他站起来,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存折给我。“你不要亏待自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上面的钱都够我去养好几个小白脸。”
“你要为自己打算一下,多点钱总是多点保障。再说了,你有钱防身,我也不敢欺负你。
“可这本来就是你的。”
“就算是我欠你的。”
“即使你欠我,也不是欠我钱。”
“我知道。你哥哥已经都跟我说了,没关系的,以后我会养你。”
“那不行,让你养成习惯,去养别的女人怎么办?”
他立马乖乖闭嘴,从茶几上拿起一根烟抽上。对付女人的这一招,最好的办法就是一笑置之,这种事他是从来不会跟我争辩的。
虽然我说得那样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但对于这样的安排并没有拒绝。我从小就没吃过苦,但知道那种在社会上讨生活的艰辛。公共交通工具挤掉的不只是汗液水粉,还有尊严。
自尊与其一寸一寸卖给社会,不如一笔过卖给自己心爱的男子。
人是多么孤寂的动物?我们抬举了爱情,也用爱情抬举了自己和对方。当一个人被爱和爱上别人,他不再是一堆血肉和骨头,而是一个盛放的灵魂。
如果时光错漏,每个人遇到的故事也许会有天壤之别。唯一不变的是,是每个人也会渴望有一片栖息地,悲伤疲倦的时候可以待在那里,与挚爱共舞。
开学的那天,小艾过来接我去上学,顺便带了一盏铁芬尼台灯过来祝贺我搬迁之喜。“好羡慕啊,竟然可以有人送楼给你。”
“我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钱。”
“堂堂书记的儿子,送你一层楼有什么困难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早就从他那个家里走出来了。”
“那才另人更感动啊,用的都是他的血汗钱。”
“我是怕……”话刚要出口,就立马禁声,眼前的大小姐怎么会体会到生活的艰难?
“怕什么?”
“怕今天上课又要迟到啊,快走了。”
赶到教室,果不出所料,那位新来的教师很给面子地说,“两位同学,我们就快下第二节课了。”
我是这样回答的,“哦,没关系。”说完我就扫视了一下全班同学,那些男生不愧是英语系的,大都面目模糊。
这个年轻的老师不是没有尴尬的,真是太不济了,竟然让他遇到这样的女生,一迟到,二骄傲,三还没礼貌。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打扮干净利落的中年女人在教室门口出现了。我只好站起来从后门出来。
“晨雅,你妈妈一直打电话找你。”
这个女人在我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存在,不过和我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是我那个妈妈花钱请来做我和我哥哥的监护人的。
她为人老实厚道,对我们也没什么不好,不过我还是不喜欢她,她在我们生活中替代的分量太重了。
我的第一个胸罩和第一包卫生棉都是她帮我买的,这种东西如果不是亲生母亲帮忙,其他任何人代替,我都不可能会喜欢的。就像我不喜欢买这种东西的男人一样。
恨不到天边的人,只好理所当然地讨厌这个替代品。
最主要的是,她还太会大惊小怪了,就像这次,竟然为了个电话大老远的跑来。她这样的态度就像已是耄耋的老人,麻烦中有些事做,挟以自重。
“我知道了。”我不耐烦地走掉。我的手机响过很多次了,我知道是我妈妈打来的,我是故意不去理会的。
“你现在就回一个吧?”这个女人又叫住了我。
我为了打发她,只好在她面前就拨了电话。不过接通电话后我故意把电话放在兜里,两分钟后才拿起放到耳边。
“我知道了,没别的事我挂电话了。”其实我根本不知道她在瞎嚷什么。
“谷晨雅,你要是再这样下去,你会后悔的!”
“后悔的应该是你,二十一年前你不应该跟我爸爸睡。”
“以后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那太好了,我从来没觉得做你的女儿是件光荣的事。”
她给这个世界一个吃奶的婴儿,凭什么这个世界要还给她一个听话的女儿?只凭一堆金钱长大的我,又凭什么要对她有感情?
以后不必再投靠她,现在我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出一口气了。
过了几天,我哥哥林春生也上门来找我。
“春生,你怎么来了?”从小我就一直直呼我哥哥的名字,这是因为我觉得他从来没有尽好做哥哥的本分。
“搬新房了也不请大哥来喝杯酒。”他还是自称大哥的。
我立马叫了一些外卖回来。这个时候,小艾过来接我出去练球。我只好拉着她一起坐下,“大哥,这是小艾。”
“听晨雅说你一直很照顾她,所以我今天代她敬你几杯。”
“她不喜欢喝酒的。”我话还没说完,那头小艾已经一饮而尽了。“你……”
“我平时只是说我不喜欢喝酒,可不代表我不会喝啊。”原来小艾平时像那种归隐江湖的高手,深藏不露。
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起,一看显示是我妈妈打来的。我以为她又要对我发表什么高见,那头却说,“今天你哥哥生日。”
这个女人的最大好处就是每年都不会忘记我和我哥哥的生日,这是她一辈子最痛的两次,当然莫齿难忘。
我这才猛然想起我又忘了自己哥哥的生日,在认识王文森之前,我是从来不会犯这种错误的。“我知道了。”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挂上电话我问他。
“告诉你什么?”他还是一头雾水。
“今天你生日啊。”
“哦,是吗?”
“我们应该出去庆祝一下的。”
“庆祝什么?庆祝我又老一岁?”
“有岁数可以增,那也是好的。”
“那就陪我多喝几杯吧。”
这当然难不倒我,我也是从小就在酒坛子里长大的。后来认识了王文森,我才开始戒酒。两个人在一起,总得留一个人清醒着来收拾残局。
“我叫文森回来陪你喝。”我没等他反应就出去打电话了。我觉得自己很卑鄙,我叫王文森回来其实并不是为了帮他庆生而已。
王文森很快就回来了,当然他能这么快到并不是我的哥哥要过生日,而是他自己的兄弟要过生日。他们从小就一起在武馆习武,一起把尿都整出来了那马步还扎得特稳当。
小艾的酒量却只是撑撑场面,几杯酒下肚后已经开始按眉骨了。我只好把她扶到睡房里去。
“不能喝就别逞强,又没人逼你。”
“我不能扫了你哥哥的兴。”
“你……什么意思?”我警觉起来。
“你想多了。”小艾拉着我的手扭来扭去。一位心理学家说过,女孩子做这个动作就表示她不好意思了。
“小艾,我的日子并不是你想的那么好过,而我哥哥和文森就是同一类人。”
“那你们怎么还在一起那么多年?”
“这已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我早已习惯,况且我追寻的并非快乐,可你不同。”几年恋爱谈下来,普通人都能成专家。
“我知道了,我不会使你为难的。”
“不是的,我不为难,我只是不想你受到伤害。我宁愿我哥哥受伤害也不想你不快乐。”
“那是当然了,男人对这些事一向都很不以为然。”小艾躺到床上,眼睛盯着那盏恩戴米恩吊灯,突然又这样感慨,“有哥哥真好。”
“对别人也许是好,可你就不需要了吧,到时分财产你至少要少分一半。”
“当金钱超过我能使用的范围,它只不过是串累人的数字。我就是被这个害的,所以我父母对我选择男朋友都十分谨慎。”
“总比担忧没钱过日子的那种好。”
“有时我也怪我妈为什么就不多生一个。”
“有钱太太都比较矜贵,那种痛忍受一次就足够。”
“那我爸再去找一个也是好的啊。”八零后的女孩,就算是富女也一定要另类。
“那你去游说一下,现在也许还来得及。”
“要是你们是我兄妹那多好。”
“你别诱惑我,我会遗憾的。”
我曾经去过一次小艾的家,那简直就是现代的小型皇宫,两个人住里面一辈子都不需要担心会见面。
毕竟还年轻,我当时不是不艳慕的,但不足以构成势力。从小我就没在物质上吃过苦,生活的必需品也是一件不缺,至于奢侈的装饰品,我并没有那样的癖好,所以也就算不上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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