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语
◆ 李 怡
中国现代文学研究如何能够摆脱对外来学术思潮的依赖,在返回历史场景的过程中确立真正的主体性,这是当前及以后一段时间的紧迫任务。所幸的是,我执教的北京师范大学与四川大学,均有不少这样的有志之士;就是在博士研究生的阵营中,也涌现了不少的独立思考。特别是从民国历史文化的角度重新打量中国现代文学,不仅可以诞生一系列新鲜的话题,而且从思维方式都力图更符合中国自己的历史事实,形成与我们熟悉的“历史研究”、“社会学研究”、“文化研究”、“场域研究”的深入对话。在这里,我们逐渐摸索着一种开放的而不是封闭的“中国方式”。这些博士研究生曾经自行组建同人学术论坛,取中国昆仑神话源于西川之说,取名“西川论坛”。当年,来自西川的剽悍而智慧的民族,沿着岷山之脉络及四周奔腾的河流,把文明的基因从高原带到了平原,最后进入未来中华的腹心地带——中原大地,由此传遍了四面八方。然而,自西川顺流而下的文明并非一路东进,直奔大海。高山阻挡,深谷淤塞,跌宕、转折、回旋、消歇……大江大海,大浪淘沙,夏商周,秦汉唐,宋元明,王国易代,中心位移。古典的“人文”荡涤了创世的神秘,实用的儒弱消解了剽悍的生命,至有清民国,乾坤旋转,天朝倒悬,维新,革命,改革,运动,专政,集权,科学,民主,启蒙,救亡,国家,民族,个人,体制,西化,国学……在无数的悲情、无数的挫败和无数的沉沦之外,最令人沮丧的是我们创造力的萎缩,是我们人格的卑锁。在“别求新声于异邦”的世纪,一个古老的民族可有能力确立我们自己的“现代”?在这个时候,返回西川,不是思古,不是恋旧,更不是退守,而是追溯,是自省,是自我的反思和发掘,是生命源泉的激活,是创造能量的焕发。
来自北京师范大学、四川大学的年轻的博士生们,他们试图在“西川论坛”的平台上返回中国文明的创造之源,激活创造机制,开拓思想的新未来。所谓“西川精神”在我看来可以这样表述:西川昆仑,起死回生之乡。正如《蜀王本纪》载:“蚕丛始居岷山石室中。”“蜀王之先名蚕丛,后代名柏濩,后者名鱼凫。此三代各数百岁,皆神化不死,其民亦颇随王化去。”《山海经·大荒西经》记:“有氐人之国。……有鱼偏枯,名曰鱼妇。颛顼死既复苏。”又《华阳国志》云:“灵死,其尸溯流而上,至汶山,忽复生。”《淮南子·坠形篇》称:“后稷垄在建木西,其人死复苏。”告别枯竭的体制性生存,返回西川,返回足以令万千生灵起死回生的神话的原乡。到那时,也许,我们可以重新出发。
在民国历史文化的长河中,寻觅新的学术自我,或许就是努力之一步。
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四川大学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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