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我刚做完一本新书。
新书印刷封面时,我收到印务的联系。那时刚下班不久,我提着刚买的鲜牛奶和蔬菜,撑着伞,费劲地接电话。
原来是封面印刷覆膜之后有一些色差,需要我们确认。
印务和印厂负责人都表示,虽然颜色不如原色鲜活,但也还不错。
但我看了半天对比图,无法体会到“还不错”。
这个书封的颜色,我盯着设计师调了很久,每个颜色参数都一点点地变化着试了好多遍,才最终定稿。
结果,因为覆膜之后颜色偏黄偏暗,印出来的书封一瞬间仿佛变回了调试之前的样子。
那我们花费的那些时间与精力的意义在哪里呢?
我实在不甘心。
设计师与朵爷也表示色差太大,于是那天与印厂负责人交流到晚上八点,看了各种灯光下的书封颜色对比小视频,我还是决定拉着设计师第二天一早去印厂实地看色与调色。
印厂建在偏僻的郊区,开车过去需要一个多小时。印务载着我们到达时已是上午十点多。
负责接待的印厂工作人员带我们进入车间,在巨大的机器轰鸣声中对比完几种不同的覆膜之后的封面颜色,我们又匆匆赶去办公区借用印厂工作人员的电脑修改文件。
等到印厂质检部重新完质检文件与机器开工打完样,已是下午两点。
新封面覆膜之后的颜色比之前好了太多,但我还是觉得有些偏深,少了一些覆膜前的“仙气”。
“虽然偏浅的蓝色确实很好看,但现在成品的样子会更加亮眼,比较突出。”
看着陪了我们快一天的工作人员和印务,几乎用掉了一整天工作时间的设计师,还有停工等待的印刷机器,我最终放弃了再调浅一个数值试试的想法,接受了設计师的意见。
在文件上签字确认后,工作人员带我们出去。我听见她对印务说道:“重新做出来果然还是好看了很多,看来纠结确实是有用的。”后面半句还带了些调侃的语气。
我在后面偷偷地想,一定是两人吐槽过我们太过纠结细节。
其实刚接到封面有色差的消息时,我是有些崩溃的。项目本就因为审核有些不顺利,又由于印样才显现出来的一个页码问题需要重新修改整个文件,计划的出版上市时间从六月变成七月。现在我回过头再来看,好像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但当时沉浸在情绪里,仿佛世上所有的雨都一阵一阵地往我身上落,当晚捧着手机发消息的空隙,我还撑着额头流了一会儿泪。
一开始沟通有误,我以为封面已全部印完才通知我们这个消息,所以,当得知还有修改的机会,又不免感到几分庆幸。
去一趟印厂的时间成本很高,其间也要麻烦不少人,虽然听到了原本对于额外增加工作的印厂工作人员对改后的封面肯定的话语,但我还是有些在意——如果不怕再多一些麻烦,再调浅一个色值试试,会是什么样呢?会比现在更好看吗?
书上市后,我去公司的网店看了下读者的评价,好在读者都表示制作得很好,我一直被“如果不怕再多一些麻烦,再调浅一个色值试试,会是什么样呢?会比现在更好看吗?”这种想法折磨的精神也好了不少。
看到收到特签卡的读者惊喜地表示说装特签卡的信封好高级,我也忍不住开心——是我选了几天,又亲手折的信封呢。
看到定做的钥匙扣还没有全部卖完,我又不由得有些小失落——花了不少钱,怎么大家没有想象中那么感兴趣呢?
为了这本图书,我们之前特意去约了一张以男主为形象的人物插图来做赠品。成图的确很好看,我上网偷偷翻各店宣传的时候,看到电商部的同事发完宣传后又在评论里大喊“啊啊啊,陆舟真的好帅呀”,我甚至不自觉地对着手机屏幕发出一声得意的傻笑。
这张图确实很好看,约图的时候也改了很多,实在是折磨了画师很久,综合得出的修改意见写了满满一屏幕的字,还好出来的效果受到所有人的认可,和画师的交流也比较顺畅与平和。
有时候我发现,令人心累的不是出现的问题,而是因为这些问题需要去和不同的人打交道,不断地沟通与处理的过程。
不是每个人都能顺利地沟通,立场不同,想法也不同,线上交流也会有语气产生误会的可能,偶尔会遇到对方态度不善或双方的想法难以进行表达与被对方接收的时候。
工作的好处是,这种痛苦的过程硬着头皮(并厚着脸皮)熬过去,只要结果是好的,之前经历的就显得微不足道,反正工作的重点在于结果。
而生活中,这种误会与痛苦常常是没有结果的,这一次过去,又害怕下一次。
那天从印厂出来,我才发现外面下了一场短暂的雨,地面还是湿的,但天在放晴。
完成了任务的大家都比来印厂前轻松得多,开始闲聊这一场雨。
我说起初中毕业的那个夏天,我每天在沙发上睡一场午觉,睁眼便能看到湿漉漉的窗台与逐渐热烈的阳光。每日如此。
虽然从未亲眼见过那个夏天午后的雨落下来,但我知道,它来过一次又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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